瑚星與它的名字並不相符,星網上的資料顯示著它是一顆寒冷的鉛灰色星球。
在今年年初的星球評估中,瑚星的建設優先級僅有四級,星球上也就沒有進行學院星這樣的生態優化,估計會冷得夠嗆。
白昧在去年已經有過幾次任務實踐的經驗,所以回宿舍後收拾得並不慢。
他準備好便攜式的人體恒溫器,塞了幾件寒服進行李箱裡,接著又把應急食物與醫療箱翻出來。
醫療箱裡有幾瓶藥物過期了。
白昧挑出那幾瓶已經不能用的藥扔掉,從攤開的行李箱前站起身,準備下樓去趟醫務室買藥。
口服解毒劑和精神力補充液都需要再買些,買完藥後順路再買點零食吧。白昧在腦內考慮著該買哪種口味的糖果,抬手打開了宿舍的門。
然後就看到了站在走廊的禾亞緒。
這個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可以說是自己這陣子焦頭爛額的罪魁禍首。在這些天裡,他在自己的麵前火速和另一個朋友告白接吻,然後又露出自己所不熟悉的表情。
理智上,白昧知道該和他拉開距離,至少先觀望一陣再重新接觸。但白昧一低頭就看到了禾亞緒試圖藏起來的那隻手臂,以及算得上是猙獰的擦傷痕跡。
所以白昧還是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禾亞緒?”
禾亞緒倒是一副平常的模樣,完全看不出這幾天和自己發生過摩擦的微笑,動作優雅地向自己打了招呼:“小昧,原來你在宿舍啊。”
他的表情恰到好處,在往日,白昧隻會暗自感歎世家公子們禮儀課的成果真是不得了,但現在他隻是為此感到煩躁。
因為白昧清楚地知道,禾亞緒有什麼瞞著自己的事情。
“……班會上你為什麼那麼早就走了?”
白昧想和禾亞緒坦誠談談,但禾亞緒似乎鐵了心要糊弄過去,維持著平日白昧所熟悉的表情:
“助□□後麵還有說彆的事嗎?抱歉啊,當時我和時砂著急去討論任務。”
禾亞緒避重就輕地糊弄著自己,這幅態度讓白昧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吸了口氣,繼續質問道:
“急到都不能等我把光筆還給時砂?”
“真抱歉,我當時忘記你借了他的光筆……”
“禾亞緒!”白昧忍無可忍地拔高了聲音,但在下一句時又低了下來,裹著些顫抖的疲憊:
“我們是朋友嗎?”
這句話好像是唯一擊碎冰麵的一箭,效果拔群。禾亞緒那完美而無意義的虛假表情終於露出了裂痕,笑意散去,他的臉冷了下來。
以前的白昧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幅表情。但在這幾天,在食堂祝福禾亞緒時的白昧見過,在班會上借用了時砂光筆時的白昧見過,而質問自己與禾亞緒關係的白昧,也正在看著這幅表情。
冰冷的,壓抑的,藏著太多沉重的情緒,絕對不是該對朋友露出的表情。
白昧剛剛還在為禾亞緒的回避而煩躁憤怒,但當他所熟悉的笑容真的被自己所撕下,過往一切都瞬間被證明是虛假的此刻,與禾亞緒直視的他的心如墜冰窟。
“……不是,朋友嗎?”
白昧聽到自己的聲音發顫著追問,希望能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但禾亞緒終於沉著聲音回複:
“隻有你這種笨蛋會這麼想。”
那我們之前的經曆都算什麼呢?是你當時主動來找我,也是你答應了做我的朋友,可現在全部被你輕描淡寫的否決。
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嗎?
自己隻是半途才回到白家,還始終不被白宗祐所認可喜歡。退一萬步說,白家也並沒有那麼強勢,如果是為了世家利益,怎麼都不值得緒家小公子陪自己玩幾年多的過家家。
白昧想不明白,他咬了咬牙,轉身走回自己的宿舍。
禾亞緒的頭微微垂下,半張臉都被頭發的陰影所遮蔽。他本來是想和白昧道歉的,至少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徹底和白昧鬨翻。
但在白昧那雙漂亮的紫瞳凝視著自己時,他所說的“朋友”讓禾亞緒忍不住的反胃。
禾亞緒轉身重新拉開宿舍門,此刻天已經徹底黑了,屋裡黑漆漆的一片。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隻有走廊的燈光映照出家具們大概的輪廓。
比起開燈,禾亞緒更想快點關上門,但對麵宿舍的門先他一步的打開,白昧再一次走了過來。
“拿著,滾。”
白昧站在走廊,把用來處理擦傷的藥水藥膏扔給了他。禾亞緒下意識地接住,怔然地看向他。
“彆還給我了。”白昧微微皺著眉,語氣疏離:
“……我就當是喂狗了,全部。”
說完,他再也不看禾亞緒一眼,走向了樓梯間。
禾亞緒抱著那幾瓶藥水藥膏,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太天真了,太愚蠢了,太……令人惱火了。
在他們這種人際環境,像白昧這種格格不入的善意就是在給敵人送刀,會被彆人輕而易舉地利用汙蔑,最後所有的利益都會在不經意間拱手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