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亞緒和白昧還是所謂“朋友”的時間裡,曾經被白昧問過為什麼不在宿舍準備醫療箱。那個時候禾亞緒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他,不知道白昧信沒信,但他當時這樣對自己說:
“你也太不愛惜身體了……那以後你受傷的時候,記得來我的宿舍找我。”
有必要嗎?時至今日,那些承諾已經沒有人會記得了。
宿舍門因為太久沒有感應到生物而緩緩關上,從走廊瀉進的燈光被徹底掐滅,禾亞緒的眼前變得漆黑一片,一切融為相同的顏色。
這樣的視覺反而讓禾亞緒有些安心。他垂著眸繼續想,白昧真是沒救了。
然後燈光突然乍起。
一隻圓滾滾的小海豹倚在燈光開關旁,歪著頭看向自己。禾亞緒愕然的看著它,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起方才黎時初說過的那句“太沉重了”的歎息。
禾亞緒對著打開燈的海豹喃喃自語:
“你怎麼出來了。”
懷裡的那些瓶瓶罐罐突然變得燙手起來,禾亞緒用力甩開了他們,任憑那些藥物摔落在地上。他快步走過去拎起自己的精神體,動作粗暴地把它融回自己的精神力海。
……是的,白昧沒救了,比自己還要沒得救。禾亞緒再次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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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白昧半靠在自己的行李箱上,聲音氣喘籲籲:
“你、你等很久了嗎?”
他這一路幾乎是跑過來的,一邊跑一邊在心裡咒罵著禾亞緒。
經過昨晚那麼一出,白昧算是徹底和禾亞緒鬨翻了。
失去了一個朋友本就讓人難受,除此以外,對於禾亞緒欺瞞自己的動機,白昧百思不得其解。他睡前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件事,結果就是失眠了大半宿,天都快亮時才渾渾噩噩地睡去。
等早上終於睜開眼,星腦上的鬨鐘已經響到了第五循環。
白昧在趕來的路上還想過黎時初會不會真的如傳言中那樣遲到,但實際上,在自己踩著點到達校門口附近時,早就遙遙看到了身姿挺拔的高個子哨兵。
“沒有,我也剛到。”
黎時初這樣回答他,他今天左耳垂上戴著的是白色的耳飾。哨兵從身邊的行李箱上取下掛著的袋子,遞給了白昧。
“這個給學長,應該還沒冷。”
白昧莫名其妙地接過來,袋子裡裝著一杯熱飲。不知道是袋子還是杯子的保溫性能起了作用,揭開杯蓋後白昧發現這是杯甚至算得上是溫燙的牛奶。
……看這副架勢,黎時初果然還是等很久了吧!
白昧並不算遲到,但此刻依然為自己的勉強踩點感到了心虛。
他道了謝後低下頭,認真地啜飲著那杯牛奶。恰到好處的微甜風味讓他不由自主地舒展開眉頭,胃也似乎因那舒適的溫熱而發出滿意的歎息。
傳言果然是出了什麼問題,黎時初隨便放人鴿子一事簡直是無稽之談。
上一次在奶茶店還勉強算是偶然,這一次可是約在了校門口,黎時初依然貼心為同組隊友準備了熱牛奶。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貴公子們的禮儀課也是一課更比一課深奧。
之前從白之宜那裡聽過幾句的宴會禮儀已經夠白昧歎為觀止了,沒想到帝國皇子的禮儀課還可以延伸到這種日常細節。
白昧快速喝完了那杯牛奶,正用紙巾擦拭嘴邊的一圈濕漬時,發現黎時初正盯著自己看。
“……怎麼了?”
難道是禮儀上出了什麼不對嗎?必須得用帶著精致花紋的絲巾什麼的來擦嗎?白昧疑惑地眨了眨眼,他可不是白之宜,對所謂的貴族禮儀是真的一竅不通。
再說,用紙巾擦真的很方便。
但黎時初已經收回了目光:“沒什麼,我們走吧。”
他們從校門口的車站坐上了空軌列車,沒過幾分鐘就到了學院星的星艦中心。
大概是因為暑期假期剛開始,星艦中心的人意外的多,大部分都是像白昧和黎時初這樣拖著行李箱的學生。
白昧睡眠不足的困勁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在安檢窗口的長長隊列裡忍不住地打哈欠。
黎時初本來沉默地站在他身後,在白昧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時向他遞出幾枚糖果。
“學長,要不要吃點糖?”
白昧這才想起昨晚自己也想過要順路買零食,但這個計劃因為與禾亞緒的爭執而被自己拋之腦後。
“謝謝。”白昧彎了彎唇角,從黎時初的手心撿起其中一枚。糖果的包裝看不出牌子,但明顯貴重精致。
揭開糖紙後露出的是晶瑩剔透的白色,白昧塞進嘴裡,嘗不出具體的水果味道,估計是複合式的風味吧。
真的很好吃。
甜味似乎驅散了一些困意,白昧打起了些精神,終於可以開始思考一個一直被自己刻意避開的問題——
黎時初……果然還是有點不對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