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會是紫色。”
他所指的是那枚海蘋果的顏色。叁叁聽到這個話題時眨了眨眼,雖然如此掩飾,但白昧看得出他的眼眶紅了一些。
“嗯。紅色是我,藍色是大花和小花。”
紅色和藍色混合之後,便是紫色。琪琪在世界上所收集的最後一種顏色,是家人們的融合。對她來說,那抹保質期隻有兩天的顏色,一定相當於曾經在火爐邊與大家共處的溫暖時光。
在白昧失去意識期間,叁叁一定認真地咀嚼過、解讀過這個事實。所以男孩此刻迅速地收拾好隱秘的失態,清了清嗓子:
“你們帶走那枚海蘋果吧。”
黎時初沒有反應,看起來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白昧詫異地睜大了雙眼,向他確認道:“給我們?你不是想把那枚海蘋果放進琪琪的素材庫嗎?”
“那個顏色是作品,不是素材。她已經創造出最滿意的作品了,根本不需要素材。”叁叁笑了笑,隻是看起來讓人悲傷:
“她一定是這麼想著,才把那枚海蘋果放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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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啊。”
瑚星的風聲現在已經變得如此熟悉,連溫度都讓人習以為常。
雖然還是會在這永不停歇的寒風中瑟瑟發抖,雖然還是會覺得瑚星的顏色如此黯淡沉悶,但也許是因為曾經見證過這顆星球上一段小小的故事,於是連星球都顯得親切起來。
“真是難以想象,這片土地下還埋著那麼漂亮的海冰。”在去往瑚星星艦中心的路上,白昧拽了拽自己的衣領,貼衣的微型溫控器將衣物的布料都烘得很溫暖。
“學長,要用這個嗎?”黎時初把自己的圍巾解了下來,遞給白昧,但被白昧拒絕了。
“你自己係就好了。”白昧彎著眼笑,半是無奈半是感慨:“你也太老好人了吧。”
黎時初氣餒地重新圍好圍巾,嘀咕道:“隻有學長會這麼說。”
他們倆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即使風聲呼嘯,白昧也聽清了黎時初的嘀咕,驚訝道:“是這樣嗎?你的朋友沒有這樣說過嗎?”
“……嗯。”黎時初不自然地停頓了許久,才繼續道:“大家都不喜歡我,隻有學長不一樣。”此乃謊言。真相是黎時初不喜歡大家,除了白昧。
在凜冽的寒風中聽到這麼淒涼的一句話,還是出自於人美心善精神力強的學弟隊友,白昧瞬間進入了心酸狀態,一瞬間腦補了一萬個黎時初慘遭霸淩的小故事。
“他們有欺負你嗎?”白昧小心翼翼地問。
“……反正沒有人願意和我講話。”那當然是因為來講話的都被凶跑了,除了那幾個準備跟自己一起打倒時砂的同事。
白昧當然聽不到後半句的真相,他的大腦飛速運轉,逐漸將黎時初的被霸淩史抽絲剝繭:
冷暴力!肯定是被冷暴力了!黎時初一拳就打爆了叁叁家的旅店,那幫人不可能打得贏黎時初,所以一定是一場規模浩大的冷暴力!
因為自己被錯養的顛簸經曆,白昧對於種種霸淩手段很是熟悉。普通初高中的同學們會因為瞧不起賈斯這個酒鬼而欺負白昧,後來的哨向學校裡則有更多的同學因為教養之類的事情瞧不起白昧。
雖然白昧自己解決了所有遭遇的霸淩,用精神力把每一個懷疑自己的人給打服氣,但經曆過的痛苦依然是痛苦。陰陽怪氣的嘲諷也好、莫名其妙的群體冷暴力也好,白昧知道那樣的感受很痛苦。
但是黎時初是個(自己眼中)脾氣好到離譜的人,感覺無論自己做什麼事都會被毫無原則的原諒,光是對身為隊友的白昧都可以做到這個程度,對於那些同班同學之類更親密的人,肯定是逆來順受。
“要不然,你稍微變得強硬一點?被欺負的話一定要回擊哦。”白昧試探性地建議,但黎時初卻微睜眼睛,墨色的瞳認真地看過來:
“學長有被欺負過?”
原本的氣質好像在這一瞬間突然改變。黎時初的語氣和表情明明和平時差不多,卻像是染上了寒氣一樣森然。
“以前有被孤立過之類的,現在已經沒有了。”白昧有些吃驚黎時初的反應。回到白家後,那些貴族子女們並不屑於像平民中學的學生那樣明目張膽地欺負自己,隻是表現冷淡而已。
“現在大家不帶我玩都是因為精神體的問題嘛。”白昧笑嘻嘻道,他對目前的社交狀態很滿意,就算和禾亞緒莫名其妙地鬨崩了,依然有盞燕這個朋友,班上也還有好幾個能說得上話的同學。
而且現在還認識了黎時初,已經很好了。
黑發哨兵沉默了片刻,像是思考白昧所說的內容。白昧沒有意識到黎時初的停頓,還在苦口婆心地勸他回擊那些冷暴力黎時初的人:
“一定要指出來,隻有指出來才有可能讓旁觀者站到自己這邊。雖然不一定有善良的旁觀者,但是萬一呢。而且白之宜不是你的同學嗎?他如果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支持你的!”
黎時初卻回答:“嗯,謝謝學長。已經有人站在我這邊了。”
“真的嗎?白之宜已經找過你了嗎?”
白昧很相信自己那不熟的弟弟,但黎時初並沒有回答,隻是再次把那條圍巾解了下來,幫白昧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