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白之宜的話語，突然出現的盤羊更為強烈地占據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矚目的巨大彎角與水汪汪的眼睛結合在一起，出現在他們之間的盤羊低低叫了一聲，隨即逃避般地向主人而去。

這是白之宜的精神體。

精神體自主出現的原因大多是主人的精神力難以自控，特彆是情緒劇烈。就讀於哨向學院的學生們都知道這一點，所以在白之宜慌忙地收起那隻盤羊時，盞燕飛速地瞥了眼白昧。

白昧還在愕然地看著白之宜，他不明白為什麼白之宜會緊張到這個程度，或者說，那劇烈到讓精神體自主出現的情緒真的是緊張嗎？

來不及細想下去，因為白之宜此刻肯定非常尷尬，白昧替他解圍：

“你是不是剛回學校就過來了？很累吧。”

身體的疲憊也會成為精神體自主出現的緣由。雖然明眼人都知道白之宜的情況絕對不屬於這一種，但這樣的說法讓白之宜好受了很多。

“謝謝。”

白之宜已經將那隻盤羊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域之中。他重新坐下，身姿端正地看向白昧。這一次他沉默著，不再延續自己方才提過的話題，明顯是在等白昧先說。

盤羊的插曲讓白昧知道了白之宜的情緒同樣劇烈，這使他多少放鬆了些：

“我找你是為了……”

白昧正要硬著頭皮一口氣說出口，卻被自己星腦的音效所打斷。手環劇烈地振動起來，提醒著當下的來電申請。

【聯係人：賈斯】

因為星腦的界麵是立體的，在場所有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到。盞燕擔心地看過來，而白之宜的翠綠色眸子明顯地搖晃起來，摻雜著驚訝和難以言說的情緒。

白昧也沒想到賈斯會在這個時候打過來，他伸手拒接了來電，向白之宜勉強地笑笑，打算繼續說下去。但手環在安靜下來後，隻隔了幾秒的間隙，便又不斷地發出音效。

寫著‘賈斯’這個名字的界麵一次又一次地彈出來，白昧第五次點擊拒接的按鍵，正準備直接把他拉黑時，手腕被對麵的人輕輕握住了。

“白昧。”白之宜這麼稱呼自己。畢竟他們的關係冷淡得算不上兄弟，根本不會說些“哥哥”“弟弟”之類的詞彙，這倒也正常。

白昧因為白之宜的動作而滯住，他不解地看向白之宜，但白之宜隻是死死地看著星腦界麵上的那個名字，並沒有看向白昧。

在手環的嗡鳴聲中沉默了一小會，白之宜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說道：

“可以聽一下他要說什麼嗎？”

白昧下意識地看向盞燕，金發的哨兵聳了聳肩，意思是讓白昧自己決定。

賈斯肯定是來催錢的，如果接通的話，白昧一直刻意向白之宜隱瞞的事情會以最直接而狼狽的方式展示出來。

白昧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如果要說出來的話，肯定是由自己來說更體麵吧？但是，體麵在這個時候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他所有的掙紮都是為了維係和白之宜的親情關係，為了和白之宜繼續做家人。但就像盞燕所說的那樣，家人不是被選擇著而創造出來的，而是原先就存在的。

如果白之宜真的能成為自己的家人，那麼就這麼直接接通吧，狼狽也無所謂，因為家人就是可以展示狼狽的存在吧。

這麼想著，白昧點點頭，伸手接通了電話。

“你是要反了天了？掛我電話什麼意思？媽的，你還記得是誰養了你這個拖油瓶十幾年嗎？讀這麼多年的書不知道孝順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賈斯是在哪個星球打過來的，他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地不清晰，反而凸顯了刻薄與惡意。

雖然白昧早有心理預料，但當那些□□的話語真的呈現出來時，他依然會感到無所適從。

“做什麼？”

“哈？老子才要問你，你是要做什麼？叫你給我打三百萬你都不肯打？你是不是忘了你名字怎麼寫的了？”

賈斯的聲音咄咄逼人，白昧輕呼一口氣，雖然最開始很尷尬，但此刻的心情意外地輕鬆。

“我不會再給你錢了。”他這樣告訴賈斯。

“什……”賈斯噎了一下，像是沒想過白昧會這麼說，但他很快調整好，重新惡聲惡氣道：

“你個白眼狼，白吃我這麼多年的飯，往你身上砸的錢老子就當喂狗了！還是得靠親兒子啊，等我告訴他他哥可一分錢都不願意給我，你猜他會怎麼想？”

他把白之宜搬出來威脅白昧，這一招以往一直很有效，但此刻的白之宜正在白昧的身邊，已經聽完了所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