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二) 家人是可以展示狼狽的存在……(2 / 2)

白昧緊張地去看白之宜的表情,但他沒能看到。白之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低著頭,雙手覆在臉上,撐在桌上,一言不發。

旁邊的盞燕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五官靈敏的哨兵察覺到了更多的細節,她把一盒紙巾推向前,放在白之宜身邊。

這是什麼意思?白昧有些不安,他不明白白之宜為什麼會是這個反應。如果願意接受這樣狼狽的自己,白之宜可能會安慰自己,如果不能接受,白之宜可能會禮貌地離開。

但現在是什麼?

“他會覺得他的親生父親真的是禽獸。”因為被手掌覆壓,白之宜的聲音低小許多,但依然被星網通訊完整地收錄。

賈斯那邊的咒罵在聽到白之宜的聲音時戛然而止,這片空間徹底安靜下來。

白之宜鬆開手,向盞燕道了謝後抽出一張紙巾擦著臉。他剛剛是在哭泣,淚痕在燈光下亮晶晶的。他的聲音帶著哭後的啞:

“你倒是告訴我啊,連你怎麼侮辱他的話一起告訴我。你也知道不能告訴我對吧?因為那樣的話,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了。”

“……你怎麼在那?你們倆在一起?”賈斯那邊的聲音明顯地慌亂起來。

白昧難以置信地微怔雙眼。他已經聽懂了白之宜的意思,預料之外的事實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而白之宜繼續用剛剛白昧那樣的語氣告訴賈斯、告訴自己的親生父親:

“我不會再給你錢了。”

盤羊又出現了。因為剛剛一連串的變故,白昧並不確定它到底是在哪一刻現身。白之宜明顯沒有心情管它,於是這隻漂亮的小羊安靜地臥在白之宜的椅邊,時不時哀切地輕聲叫喚幾聲。

白之宜居然和自己一樣,一直被賈斯所敲詐嗎?以什麼樣的理由?以什麼樣的要挾?白昧愕然地看向白之宜,他的頭依然微低著,隻能看到一部分的臉。

但已經足夠狼狽了。對於一向舉止得體優雅的白之宜來說,當著彆人的麵哭泣,用帶著含糊鼻音的聲音與親生父親交流、甚至是爭吵,這已經是太誇張的狼狽了。

白昧本以為今晚會是由白之宜來見證自己的狼狽,然後判斷白之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家人,但現在最不體麵的卻是白之宜。

家人是……家人是可以展示狼狽的存在。

以未曾預料的方式重新想起了這句話。白昧看到盞燕向自己揮了揮手,獨自離開了這間房間。白之宜的盤羊半斂著眸,賈斯那邊還在喋喋不休地追問著他們的情況。

“你們為什麼在一個地方?兔崽子是不是你在用變音器詐我?想騙誰啊?”

白之宜捏著紙巾的手頓了一下,正要說話,白昧卻起身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搶先開口道:

“我和弟弟是在一個地方,剛剛說話的就是他本人。”

白之宜訝然地看向自己。因為白昧剛剛站了起來,所以是微仰著頭的姿勢。

“賈斯,你從始至終沒把我當成你的兒子,我也沒把你當過父親。你自己也知道,我那些打給你的錢是因為白之宜,而不是因為你。”

白昧頓了一瞬,繼續道:“我會和他成為兄弟,但永遠不會和你成為父子。”

“你說不認老子就能不認了?你以為你名字是誰起的?哈,我告訴你吧,你名字裡那個‘昧’是‘拾金不昧’的‘昧’!因為你就是老子白撿到這麼一筆橫財,你懂不懂?白家的種和老子的種都得給老子養老打錢,這就是老子該享的福!你這麼多年給老子上交這麼多錢,現在還不得繼續頂著老子給你的名字過下去!說得跟你多了不起一樣,你看白宗祐看得起你嗎?還是你能從我手裡要回錢?”

也許是認清了再也無法向白昧與白之宜要錢的事實,賈斯轉而攻擊起白昧來。但白昧不為所動,他語氣鎮定道:

“嗯,再見,等起訴狀吧你這煞筆文盲,真當我沒存證據呢。”

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

賈斯的存在感從這片空間被抹去後,他和白之宜終於重新對視。白昧歎了口氣,重新坐在白之宜的對麵。

“他向你要了多少錢。”

白之宜的手握了握,遲疑道:“可能有一千五百萬?”

“那麼多?”白昧吃了一驚。賈斯大概是一年前開始了敲詐,一年來在斷斷續續向白昧要了八九百萬,沒想到對於他的親生兒子白之宜要的更多。

這是算準了白之宜在白家待得更久、手上的錢更多吧。無視血緣關係,隻一味地考慮能吸多少血,賈斯真的是一個究極冷血自私的貪婪鬼。

白昧暗自在想之後該怎麼起訴賈斯,對麵的白之宜卻突然呼喚自己:

“……哥哥。”

陌生的稱呼讓白昧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驚訝的看向白之宜,發現白之宜正小心翼翼地問自己:

“現在可以這麼叫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