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在後悔上午寫的那份投訴沒有寫得更尖銳些,此刻白昧努力壓下怒火,決定徹底無視禾亞緒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
白昧看了眼旁邊黎時初,暗示他跟上自己繼續往前走,但身後的禾亞緒卻繼續追了上來,不依不撓地追問、甚至是質問:
“你不是喜歡時砂的嗎?!”
禾亞緒如此低聲怒吼著,一把拽住正往前走的白昧的手腕。
太離譜了。白昧感覺自己對禾亞緒的認知還能再刷新一個層次。
他心裡處於完全懵然的“你在說什麼東西”的狀態,手腕還被禾亞緒拽住,因為往前走的慣性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都幾乎往後摔去。
完蛋,雖然不至於就這麼摔倒,但手裡那杯飲料還不知道要撒成什麼樣子。圖書館大廳來來往往的學生這麼多,本來他們的爭執已經引得好幾人頻頻側目,等飲料撒在身上後肯定是要丟人的。
幾乎是下意識的,白昧立刻想起了暑假剛開始的那個夏天。同樣是在禾亞緒麵前,同樣是被打翻的飲料,青提汽水澆了自己一身,手足無措的尷尬感與被丟下的難以置信都好像能立刻回想起來。
那個時候白昧在盞燕麵前太逞強,在白之宜麵前太疏遠,而黎時初是一個還沒有真正認識的名字。
現在是不是不太一樣了?
明明是相似的情景,但這一次,另一個人的力量使白昧的身子避開了所有灑出來的液體。等一切塵埃落定,飲料杯咕嚕嚕地從他們的腳邊滾遠,白昧發現黎時初擋在自己的身前。
身為s級哨兵,黎時初五官靈敏,反應迅速,他有意護住白昧,所以那半瓶葡萄飲料都澆在了黎時初的短袖上,米灰的純色布料瞬間變得斑駁。
白昧被黎時初單手扶住,後背隔著衣服能夠感受到哨兵的體溫。他驚愕地站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黎時初問自己:
“學長沒事吧?”
“我沒事……”
白昧還沒能接受這一串的衝擊,而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禾亞緒同樣愣怔了一瞬,卻很快恢複過來,居然無視了這一切,繼續追問白昧,由憤怒逐漸變得哀切:
“小昧,你到底喜不喜歡——”
“我不喜歡他。”白昧忍無可忍道,甩開禾亞緒繼續搭上來的手。他抽出紙巾幫忙擦拭黎時初身上的狼藉,發現大廳裡所有的路人都看了過來。
禾亞緒終於得到了白昧的回答,他眨了眨眼,臉上的表情似悲似喜,但在白昧說出下一句話時變得蒼白。
“禾亞緒,我希望從來沒遇見過你。”
白昧的聲音聽起來冷靜而認真,對於他這種重視關係的人來說,這樣的“希望”已經算是對這段關係的完全否定。
是全部結束的意思。
他們的關係從親密好友一落再落,禾亞緒隱藏著秘密與敵意,而白昧一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動承受。因為缺乏所以向往,白昧一向珍惜與彆人的正麵羈絆,因此對於禾亞緒這麼離譜的行為也始終沒有說過直接的否定。
也許是在某些方麵有了成長,這段自始至終便畸形的關係終於是徹底破裂。這意味著白昧不會再刻意無視禾亞緒的那些心思,他會追根究底出禾亞緒到底瞞著自己什麼秘密。
禾亞緒本以為自己會死乞白賴,甚至難看地要挾白昧不要去尋求真相。但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隻是沉默地站在被弄臟的地麵上,目送著白昧與黎時初離開。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禾亞緒也希望從來沒有遇見過白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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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昧向前台值班的工作人員道了歉,在清潔機器人開始運轉後與黎時初一同走出去。
中午的陽光燦爛而明亮,黎時初那一身斑駁的水漬分外清楚,不少人投來異樣的眼光,有認識他的人私下議論為什麼三皇子會弄得如此狼狽。
因為是盛夏,所以沒有能給黎時初擋住視線的外套。白昧本想讓黎時初找個沒人的地方等待,自己去學校商店那裡買一件衣服帶給他,但卻被他否決了。
“那耽誤的時間也太久了,B食堂會關門的。”
B食堂的窗口是限時型,白昧震驚於黎時初現在還在在意這個:“沒關係,我們可以去D食堂,那邊是一直開著的。”
但黎時初不開心地抿著嘴:“可學長答應我的。”
黎時初看起來真的打算就這麼直接去B食堂,白昧好說歹說地阻止了他。離這座圖書館最近的建築是向導宿舍,白昧猶豫道:
“要不然去我宿舍處理一下?”
上次被弄臟衣服後,白昧買的應急用速清理儀還在宿舍,倒是能立刻把黎時初的衣服清理乾淨。對於這個提議,黎時初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