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必須要做的事……”
她悲憫地垂下眼睛,像期盼有某種奇跡發生。
沒想到那個男人同意了。
“把這個拿著吧。”
“不管發生什麼事,”他西裝革履地躺在沙灘椅上,像是篤定某件事一定會發生那樣說道,“隻要你需要回到我身邊來,就用這個聯係我。”
一隻戴著火烈鳥墨鏡的電話蟲托在米娜的掌心裡。
她登上了開往可可亞西的船,在路上雖然也有經曆一些蹉跎,但最終平安無事地抵達了家鄉的村莊。
她本想繼續按照娜美的軌跡生活下去,積攢金錢,即使到不了一億元,至少也要接近原著的份額。她雖然不知道係統所說的任務究竟是以什麼方式展開,但為劇情準備總是好的。
可當米娜拉開橘子園下的木箱,發現裡麵的錢才兩千萬剛出頭。
當路飛跟著兄長無憂無慮地冒險,索隆在道場心無旁騖地修習劍道,烏索普在靜謐的小島惡作劇的時候,幼年的娜美就已經被村民的懦弱壓著進入了殘酷的戰爭,從成年人的牌桌上一點一滴積攢籌碼。
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少女,掙到這種數目的錢已經算非常有本事了,娜美是有經驗和天分的,但對於她背負的約定而言,這遠遠不夠。
隻剩三年了,三年之內要攢齊剩下的八千萬。
米娜憂愁地歎了口氣,決定開始效仿“小賊貓”的路子偷取錢財。
但是她沒有經驗,外形又過於顯眼,去哪裡都引人注目,如果不是東海素來被稱為四大藍海中最弱的海域,而她也逐漸掌握了滑嫩果實的避傷能力,有幾次差點就要被娜美以前的仇家抓捕到了。
等她疲憊地回到可可亞西村,迎接她的是村民的冷眼和孤立,即使她看過原著,知道他們是故意不與自己打好關係,可當她被喊著“惡女”,“阿龍的乾部”的幾名小孩用藍桃果砸在臉上時,還是有一種冰冷的憤怒爬上了心頭。
藍色的汁水蜿蜒從她臉上滴落,米娜沒有擦拭,就這樣走到了阿龍海賊團的基地。
“喲,米娜。”
魚人從高椅上走到她身邊,藍色皮膚裝裹的手指擦拭她臉上的液體。
“你的臉被染上了我的顏色嘛。”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如惡魔般低喃。
“要不要我去教訓一下他們?不要客氣,你可是我可愛的同伴啊。”
米娜咬住牙齒,他的話既像示好又像威脅。她默不作聲地推開他的手走回乾部房間,這群魚人們沒有適應她的美色,經常有人從水池裡爬到窗前看她入神,有一次她深夜解手還遭遇了偷窺。
而阿龍有時也會像端詳什麼藝術品似的向她投去視線,他對滑嫩的皮膚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愛好,不過美麗是神性的,這樣一個凶惡醜陋的靈魂,仍會向往不切實際的皮囊。
在越來越難以忍受的眾多視線,和越來越難以逾越的眾多障礙之間,米娜開始不知何去何從。
村外到處都是陷阱,她隻是經曆娜美的人生,代替了娜美,並不是成為了娜美,按照數據繼承她的天賦分配,娜美性格中的機警和黠慧,並不能切實改變米娜的真實性格,更難在重重險境中做到見機行事。
可是一旦回到可可亞西村,阿龍海賊團裡的乾部們對她愈發猖狂的騷擾,以及村民不辨真假的敵意,都讓她舉步維艱。
終於,某個風光旖旎的午後,她試著撥通了電話蟲。
對方沒有給她反悔的時間,電話蟲第一聲怪異的聲響後,通話就被接通了。
多弗朗明哥在她欲蓋彌彰的龐雜說辭中,耐心傾聽了她願意告知的事情,至於其他,則一句都沒有詢問。
他像個慷慨的情人,許可她的回歸,又像個名副其實的“パパ”,容忍她的叛逆,既柔情似水,又慈愛無比。
與娜美從十歲開始埋在橘子園下可憐的兩千萬相比,米娜步入十六歲的那天,整個普卡洛斯島,包括地皮,產業,甚至工人,都被多弗朗明哥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了她。
米娜躋身權勢財富層,再也無需擔憂可笑的一億元目標,餘下的日子隻剩享受。
她常慵懶趴在巨大的露天泳池旁,影像電話蟲將每一日從世界各地搜刮的商品一個個投射在對麵立體花紋的漆牆上,不管是天龍人還是貴族,次日拍賣爭搶的琳琅滿目的展品,都是被她前日挑揀剩下的。
她無意的一句話,能讓一艘艘貨輪從西海最遠端的小島裝載新鮮的罕見樹粉,抵達東海的普卡洛斯,與來自偉大航路的果醬混合塗抹在她某日心血來潮享用的早餐麵包上。
在她生日前後的一個星期,多弗朗明哥夜夜舉辦奢靡的晚宴,而受邀的賓客隻有她一人。
“讓這份喜悅隻屬於我們兩人,讓今夜再沒有他人的浪漫。”
“祝賀你,我的好孩子,沒有比你的誕生更值得慶祝的事了。”
他手掌上握著對他而言過於迷你玲瓏的晚禮裙,臉頰輕輕碰觸她的頭頂。禮裙的布料絢豔生輝,但在體型襯托下,多弗朗明哥就像一個偉岸的侍從,正捧著給茶杯犬穿的寵物衣。
通常宴會前場米娜會穿一套禮裙,中場有閒情逸致的時候,再從頭到腳輪換一套。他就坐在外麵飲酒等待,體現出一種令人費解的尊重。
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至少能宴請幾千名貴族承辦酒筵,偌大的舞池間他們兩人笑鬨蹁躚。高雅的樂團演奏,一口千金的美食,精美時髦的戲團表演,一切都是那麼夢幻。
明明這裡有捷徑,她想,明明是如此輕鬆就可以獲得的東西,娜美非要那樣費勁,圖什麼呢?
即使努力了,拚搏了,即使被稱為勇敢,堅強了,又怎麼樣呢?
不還是不被喜歡嗎?不還是需要被修正的女主角嗎?
愚蠢又年輕的女孩開懷大笑。
——也許正是那些苦難澆築出了娜美的強勢,強勢牽連出了觀眾的不滿。哈哈,真是白費勁。
此時的她,一概不知「少年漫畫」的定義,更對金球的存在,即將開始的劇情,以及迎接自己的殘酷命運毫不知情。
係統靜悄悄的,從沒有對她提醒過哪怕一句話,仿佛在默不作聲地,無比雀躍地等待越漲越大的氣泡繃到極致,瞬間破裂,然後讓她從高處墜下的快意。
於是米娜順應這泡沫的浪潮,安心地沉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