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姬以為他會把自己失去的記憶全盤托出，但時祁並不打算告訴她。
兩人麵對麵坐著都沉默不語。
像過了好久，屋內的蠟燭都沒來的時候那麼亮了，隻有彼此的臉依稀清楚。
昏暗的房間，蘇姬好像看見什麼亮光在時祁的臉上一閃而過。
她不敢確認，又觀察了一會兒，才確定那是什麼。
“你哭了？”蘇姬瞪大眼睛看他。
比起時祁，她更不知所措。
男人哭的時候是不是不希望被看到啊？
蘇姬現在比起安慰他更想消失。
“沒有。”時祁對她背過身，說話帶著鼻音。
“……”
誰信沒哭。
蘇姬想了想，不能顯得自己太沒良心，秉持著吃人嘴短和之前咬了時祁，她決定過去安慰一下。
她過去站在他旁邊彎腰，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最沒用的話：“彆哭了。”
時祁吸溜了一下鼻子：“……沒。”
這可叫蘇姬發愁了。
不知時祁回憶起什麼悲傷的事情，讓他都哭了。
也不難猜出，肯定是自己為了救他獻出尾巴。
“多大點事啊，我還有八條尾巴，能救你八次呢哈哈哈哈！”蘇姬拍了他肩膀一下，努力調節氣氛。
效果更不好了，蘇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彌補，“我不是說你會死八次……”
就在蘇姬要放棄，準備回房睡覺時，時祁猛地抬頭看她，悲涼的雙眸似要將她緊緊鎖住般，激動地問：“你記起來了？”
蘇姬見他又要哭了，硬著頭皮說：“記起一點點吧……”
下一秒，時祁直接抱住了她，額頭貼著她腹部。
蘇姬愣愣地任由他抱著，漸漸她感到肚子有些濕潤，悶悶的聲音傳來，“就抱一會兒。”
時祁雙臂環繞著她腰，一直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再剛剛她說完自己死後，再也抑製不住了。
那日，他本該死亡卻奇跡般的醒來，第一時間去找蘇姬，結果大家都低頭不語。
在他逼問下，師弟說出了實情，蘇姬為救所有人犧牲了自己，他心痛不已，大家都回來了，隻有那位愛吃葡萄的小狐狸永遠留下了。
還好狐有九尾，救回一命，即便失憶了，他也不灰心，但心如巨石般沉痛，在今天情緒忍不住釋放。
月夜靜默，兩隻影子在微光的照耀下重合。
蘇姬手撫上他柔軟的發絲，輕輕回應他。
不知為何，她不感到厭煩，竟有點動容和心疼，雖說什麼都沒想起來，但下意識就該這樣安撫時祁。
“抱歉，失態。”時祁微微歉意，鬆開了她。
蘇姬搖搖耳朵，表示不用在意。
時祁注意到她沒有穿鞋子，光著兩隻腳就這麼踩在冰涼的地上。
意識到時祁看自己，蘇姬用裙擺蓋了蓋，不好意思地抓了下腦袋說：“走的著急，忘穿鞋了。”
“我幫你拿過來。”時祁起身，從椅下找到她的鞋子。
蘇姬本想他會放在自己的身前，沒想到他直接蹲下身子，手握住纖細的腳踝幫她穿鞋。
他五指輕輕彎曲，貼上她腳心的一瞬酥酥麻麻傳入心底，似琴弦般修長的玉指，帶些微妙的溫度傳來，使她指尖不由蜷縮，耳尖滾燙。
氣氛似停滯了幾秒，無形中將他們的距離拉近。
蘇姬這個視角隻能看到他彎彎的脊骨，半垂著眼睫，平日裡掌管一峰的掌門人，竟為她低頭。
“不穿鞋亂跑會著涼，知道嗎？”
時祁抬眸，與她眼神交彙，磁性的聲線帶著寵溺，貼心囑咐她。
那刻，蘇姬撞上的似墨的瞳孔，因剛剛偷盯著他，眼神慌亂閃躲，結巴地回應：“好……好。”
“睡覺吧。”時祁起身將她送回房，“你不喜歡在山上，明日我們去人間玩。”
“好！”蘇姬眼眸亮起，很是喜歡他這個決定。
*
兩人用過早飯後，匆匆下山了。
主要是蘇姬等不及了，她從未見過人間的美景。
時祁給她披了一條披風，怕她玩嗨了露出尾巴，正好蓋著，還有個帽子，冷的時候能戴著防風。
但蘇姬卻覺得多餘，吐了下舌頭，“我有分寸，而且這披風也太……顯眼了吧。”
“冷。”時祁言簡意賅回絕她。
見時祁也披著一樣的，蘇姬不好說什麼，妥協答應。
人間和她想象的不一樣，陽光不算太刺眼但走一會兒還是受不了，小風拂麵有些刺臉，大街上也沒幾個人，隻有三兩群乞丐抱團取暖，好不熱鬨。
她總算知道這披風有什麼作用了，帽子一戴就露個小臉，把陽光和風擋得結結實實。
沒走兩步她就後悔了，鼻頭冒出一層薄汗，走得她都渴了。
時祁看她小腦袋垂下，沒有剛下山的興奮了，先帶她去客棧歇歇腳。
快睡著的客棧老板娘看到時祁進來，鮮少來這麼絕色的男人，立即精神。
她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小臉似白蓮透亮，五官精致可人，頓時就明白了，“兩位一間房？”
“兩間。”時祁從容地拿出銀子來，對她投來的眼神視而不見。
“帥哥彆害羞啊，小姑娘可不喜歡這樣的。”
以老板娘多年的經驗，看兩人這身鬼鬼祟祟的行頭，生怕見人把臉遮上的樣子，定是有錢的公子背著老婆出來的偷吃。
這位公子長的這麼帥，騙小姑娘的招數肯定很多，開兩間房看似體貼有分寸，實則欲蓋彌彰。
她一個做生意賺錢的，可不想管風花雪月的事兒，抓到這樣的機會自然要訛上一筆。
時祁哪裡知道老板娘會有這麼多心思，把銀子放在桌上。
老板娘把銀子退回，“不夠。”
時祁又看了一眼立牌，明明分兩不差。
“不得有點額外的碎銀嗎？萬一你老婆找來，我好幫你打掩護。”老板娘壓低聲音說。
時祁臉色霎時陰沉：“……”
這點聲音哪能瞞過係小狐狸的尖耳呢，她看熱鬨不嫌事大，捂著嘴笑，配合著攏了攏他衣領，“被你老婆發現就不好了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