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它笨拙地模仿著我的動作;
第二天,
它古靈精怪地對我笑;
第三天,
手指流血了,它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第四天,
……
它拉著我的手;
……
我站在鏡子裡,
它和我,
真的,
完全——!
一模一樣。
——《物語》
“煙煙!”
也顧不得有外人在了,方小圓直直朝著十一階棱光鏡撲去。謝青碎了一聲,也緊隨其後跳了進去。
琴聲開始斷斷續續地彈奏起來。
一團蠕動的白乳拱著身體向前,在逐漸靠近目標時凝聚成綽約的人形。
它停在一塊色彩迷惑的複合折射物麵前,腳伸進去一半。
眼神終於聚焦,方小圓擺了擺頭,拿出小鏡子點了幾下,驚恐地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倒立的水晶棺內,後麵是百丈的懸崖冰瀑。
“煙煙——”
削了一截發光冰鐘乳的閔煙驀地回頭,莫鑫源被她突然貼近的動作嚇得身形不穩,差點控製不住力道拍碎掌心下的壁畫。
“怎麼了?”
“眼鏡借我一下。”閔煙把順來的圓形單目鏡掛在鼻梁上,手指敲了一下石壁,覆蓋在表麵的石灰岩和冰花沿著一條曲線浮誇地凋落。
閔煙沒有解釋自己是如何知道他人道具的用處的,就像她也不問莫鑫源帶她進來的手段,這就是和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
蒼白的冷光勾勒出熟悉的參照物和線條,莫鑫源眉眼斂了斂,正色道:“它指出的路線是我們來時走過的。”
閔煙不置可否,摘掉鏡片的同時在某個不起眼的位置用手指圈點了一下:“在這。”
雪花迎合風精靈的舞步,從冰樹躍下,滑過晶瑩的葡萄,挺拔的筍,悠然地,蕩漾地飄進凝滯的時間。
莫鑫源蕩平的雪卷群現在又層層疊疊地堆聚在必經之路上,對著閔煙扯了一抹笑,他不決定親自動手了。
嘴裡嚼著冰窟窿挑的成色還算不錯的冰晶,坐在掃雪機上,閒適地看它三下五除二地清理著積雪,極少數才分出目光注意下四周。
之所以這麼明目張膽地使用超脫人設和場景的工具,倒不是為了玩完,是因為場景的自動糾正並不用考生時時代入某個身份。儘管角色扮演也是要計入係統考核評分的,好在,他也不在意那點分數。
閔煙二話不說就走了另一條岔路,他也沒得選。希望謝青在他走的這條路吧,不然,他真懷疑沒得人情味的那家夥看見人了也熟視無睹略過。
掃雪機融滾合的動作停了片刻,底部的風葉向左偏移了75度。
莫鑫源掃了一眼結了一層薄冰的深坑,眼睛上的金絲鏡片閃過一縷幽光。
“咳咳——”
方小圓費力地扒著一塊浮冰,如果從高空俯瞰,會發現她的位置在人臉拚圖的正中心,而距她百米處,冰川微不足道的裂縫緩慢地流出涓涓細流。
在水裡支撐她的蘿卜徹底凍成冰塊前,她用嘴拔掉日輪上的五翎鳶,把蘿卜回收的同時身體徹底脫力,冰冷的海水灌進她的五臟六腑。
五顆火紅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經年不化的寒冰歡欣躁動地沸騰。
幽暗下退的深處,腹部膨大的檸檬瀦遊進低語古老的符文。
急促的旋律戛然而止。
閔煙抱著還在昏迷的兔子,餘光一直注意著某個方位。
“謝青。”
莫鑫源拍了拍他濕漉漉的臉,後者悠悠轉醒。
位置相對的異空間內,完成任務的十一階棱光鏡迅速縮小,最後飛到一根布滿裂紋的黑色手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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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花園,紫色迷迭香占據了每一個角落。
莊園的一切都在褪色,這裡除外。
濃烈的迷迭花香令人眩暈,花園的主人依然麵不改色地修剪著枝葉。
空氣中隱約飄來沙華草的氣息。
“佘曼,好久不見。”
城堡的水晶球中,一大片卷積雲散堆成海,其間是藍,紅,黃,黑四色天空,辰星自雲海升起,又化成星屑飛落。至上黑天,七彩虹橋橫跨整座天之角,留下一處幽靜的影子。剛開始,她隻有黑色,當月鳶盤旋俯衝入雲,她有了白色的眼睛,當空氣凝結成雨,她嗅到了花的芬芳,那是安南塔,永恒不滅之花。
有一天,她鼓起勇氣,於天之角下墜,穿過雲層,觸碰天空,繁星,歲月,最後落到虹橋上。
色彩跳動,花瓣飛舞,破布列芬,迎來了新的主人。
*
安南諾挽上她的手臂,眉梢輕挑:“佘曼,你怎麼沒有帶我最喜歡的南瓜小點心來呢?”
“忘記了。”佘曼表情明顯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