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立冬啊,”林挽舒了口氣,兀自喃喃說,“要吃羊肉餡的餃子。”
立春吃春卷,夏至吃涼蝦番茄麵,芋泥餅不能缺席秋分,羊湯和餃子是立冬的標誌之一。
林挽從小都是這樣生活的。
從有記憶起,家裡每每到了節氣,餐桌上都會有時令菜。
上大學後,她才發現很多人將此稱為儀式感。
儀式感並不是一個合群的標誌。
於是工作之後,林挽收起了這些習慣。
但當時節到了時候,心情還是會沒有緣由的變好一點。
林挽收起手機,望向柏喬——
柏喬低著頭,腳尖點著一粒小石子,兩隻手揣在口袋裡,行李袋堪堪掛在她的手腕上。
穀芽市的氣溫比立江低很多,一陣風過,林挽不禁縮了縮脖子。
柏喬的耳朵也已經通紅。
林挽從自己的包裡拽出了一條紅色的圍巾,拍了拍柏喬的肩:“低頭——”
柏喬轉身,一條紅色的圍巾便搭到了她的脖頸上。
她比林挽高半個頭,林挽不太需要墊腳,但她儼然把自己包成了個球,胳膊上又掛著一個包,整個人不靈活。
柏喬配合地低下頭,林挽給她係好圍巾後,又繞到她身後——下一秒,柏喬多了一頂“小紅帽”。
她一聲全黑的裝扮,讓這頂“小紅帽”更顯眼了。
林挽看著表情懵然的柏喬,沒忍住笑出了聲,“現在耳朵是不是不冷了?”
柏喬怔了下,這才反應過來林挽為什麼要給她係圍巾——她其實並不冷。
她的皮膚從小就這樣,遇冷變紅。
林挽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亮晶晶地望著她,不知道為什麼,柏喬不想解釋了:“嗯,不冷了。”
“那就好。”
林挽滿意地正過身,然後又轉頭,看著柏喬,柏喬也看向她。
視線相撞的瞬間,林挽眨了眨眼睛,誠懇地說:“柏喬,你穿紅色很好看。”
柏喬微微挑眉,問:“那裡好看?”
林挽真心這樣覺得,幾乎脫口而出回道:“那裡都好看啊!紅色襯著你暖和了好多。”
柏喬聞言便笑了。
不遠處,公交車緩緩駛來。
“也是第一聽到有人誇人說暖和。”
林挽兀自樂了兩聲:“我就是這麼感覺的嘛。”
“車到了。”
林挽拉上行李箱:“好!”
從穀芽市到桐鎮坐公交一個半小時後下車,再轉一路,過一個小時後才到。
林挽終於明白為什麼她高考完報誌願,林菁和趙永和反對她到外地的重要原因是趕路累人了。
確實很累。
腰酸。
走下公交車的瞬間,林挽趁著柏喬轉身拿行李的空隙,迅速抻了一下腰——
刹那間,林挽覺得自己好像吃了起死回生的仙丹,人活過來了。
柏喬做事麻利,不等林挽完全活過來,她便提著行李箱轉了過來。
林挽忙直起腰——“哢”
她的腰關節發出了一聲清脆,同時帶動著旁邊的筋一起跳了一節“探戈”。
林挽倒吸了一口涼氣。
柏喬氣笑了一聲。
林挽緩緩直起腰。
“沒事”還不等發出第一個音節,柏喬的手從她的外套下方進入,人擋在她的身後,自然道:“這裡嗎?”
林挽眼睛慌亂地眨了兩下,她穿的很厚,衛衣套著羊毛打底衫,但柏喬的手扣上的瞬間,還是有些癢。
“不用……”
話音未落,柏喬的手輕輕揉了起來。
她的手法很好,略微的癢感很快便被暖洋洋替代。
“柏喬,”林挽不禁由衷地說,“你會的東西好多啊。”
“會做飯,會整理收納,還會按摩!”林挽說:“還有什麼是你不會嗎?”
“有啊。”柏喬說。
林挽:“嗯?”
“我不會掙錢。”柏喬語調平淡,“破產又負債,隻能靠以身……”
林挽忙打斷:“你打住!你說的我都恍惚一下,是不是那天喝多了真的把你怎麼樣了。”
柏喬笑了下,悠悠說:“哎,陛下您忘性大,您那晚喝多了,我不怪您。”
林挽仰頭白了柏喬一眼:“你是在給自己做脫敏嗎,快速接受破產又負債的事實?”
柏喬把她的頭輕推了回去,說:“你這麼認為也行。”
說著,她歎了口氣,老人家一樣說:“不脫敏怎麼辦,總不能真的找條江跳下去吧。”
林挽怔了下,良久沒有說話——她好像知道柏喬那段時間早早出門的目的地是哪裡了。
周五的下午四點,桐鎮正是熱鬨的時候。
站牌正對麵的幼兒園門前已經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陽光乾淨,混合著人們說話冒出的白氣,流動的時光似乎變得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