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有事,你好自為之,等會再說。】
言罷,她輕輕將指腹抵在懷中犀角的尖角上,那邊夾帶怒意喊著自己名字的聲音戛然而止,刹那間整個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淨。
昨夜事態緊急,她隻朝婁元川說了犀角最常用的功能,但除此之外,犀角還有許多彆的用途,其中一個便是長按犀角的尖角處,可單方麵切斷與對方的聯係,除非切斷方再點兩下重新建立聯係,否則半日之內,對方的消息將無法傳到切斷者耳中。
西虞雍都欽天監內。
那句脫口而出的重話一出,婁元川好似也被雷轟了個正著,刹那間從好似充斥著魑魅魍魎的血紅色噩夢中驚醒,他頹然地靠在龍仰芝鑲金綴玉的梳妝台旁,妝台之上的銅鏡映著龍仰芝的傾世容顏,隻不過麵色極為難看,額角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
這麼個絕色佳人,怎麼可能沒人喜歡呢?
思及此,他使勁搖了搖頭,強行定下心神,將思路掰回正軌。
他從不喜與人打交道,連一個朋友都沒有,更是從未在人前表露出自己心底的情緒,但龍仰芝卻是個例外。二人昨日才認識,但他卻已在她麵前失了兩次理智。
他承認,這個實力不俗,身份尊貴的女子性格無可挑剔,縱使他不敢保證她是否真的是表裡如一,但至少比南齊國人待他還要友善。但不知緣何,她總能精準踩在他的雷線之上。
上次如此,這次亦然。
這一次,她竟然用他的身體,大搖大擺去了蘭台閣,還從那借回了典籍。
她究竟是做了什麼,才讓那群對自己充滿敵意,高高在上的法修同意的。
憤怒,不解,慌亂,懊悔,尷尬,彆扭,各種情緒攪和在一起,燉成一鍋酸甜苦辣兼備的百味濃湯。婁元川笨拙地翻找他那少得可憐的與人打交道的經驗,確確實實找不到一條教他如何應付這等場麵。
就在他心亂如麻之際,自己的聲音忽地從心中響起,是龍仰芝。
他下意識站直了身。
原以為即將麵對的是狂風暴雨,殊不知才剛緩了一會,龍仰芝卻平靜得有些滲人,甚至話裡話外,還隱隱露出與她平日裡說話一般令人親近的暖意。
敏銳的直覺告訴他自己,這女子肯定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他向來會把所有事情往最壞處想,尤其是對人,會往最壞的一麵揣測。說白了,他討厭和人打交道,所有人。
【龍仰芝,你又想乾什麼?】他警惕道。
良久的沉默。
他不知犀角還有單方麵切斷聯係的用法,久久得不到回應後,滿腔怒意最終化為一記眼刀,剜向鏡中白衣盛裝的女子。
說到這件繁複莊重的白裙,他在打開龍仰芝的衣櫃時也是頭痛不已,與欽天監裡裡外外擺得到處都是,以紅色居多的豔麗匣子一樣,五彩繽紛、花紅柳綠這等誇張的辭彙都不足以形容其中顏色的絢麗多姿。他好不容易才從最角落裡翻出一襲被她冷落的,繡著各種紋路花邊精致的白色襦裙。
華麗是華麗了些,但其他的,他完全無法接受。
“姑娘!”就在此時,時雨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婁元川登時警鈴大作,倏地轉身外加往後退了幾步。
時雨雙手捧著一個紅色的錦盒走入房內,婁元川遠遠瞥了一眼,其上鮮豔誇張的金漆彩繪與龍仰芝的審美十分一致,最中央的主圖案好像是纏繞在一起的龍和鳳。
時雨將錦盒輕輕放到婁元川身前的案上,這盒子立時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整個屋內,僅有一襲白衣的婁元川格格不入。
啪嗒一聲,錦盒的鎖扣被打開,時雨神色有些忐忑地打開錦盒:“這是三皇子送來的喜服。”
婁元川:“?!!”
察覺到她家姑娘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時雨慌忙把將要出口的話重新咽回去,再三斟酌後才硬著頭皮道:“姑娘,都這麼多次了,逃不掉的,您就試試吧。”
【龍仰芝!】
【龍仰芝!】
【龍仰芝!】
***
“哈嚏——”
南齊軍營中,悠然觀賞夕陽盛景的龍仰芝冷不丁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