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元川驚疑不定，往後退了一步：“你......”

“哪來的狗賊！竟敢夜闖欽天監！”

“！！！”

婁元川腳步還未穩，正後方老婦潑辣的叫罵聲好似一盆滾燙的辣椒水，毫無預兆劈頭蓋臉朝二人潑來，婁元川下意識地往前挪了小半步。

現在好了，一下碰上兩個。

就在婁元川被一前一後兩條陌生人影夾在中間，不知所措之際，卻見那老婦人氣勢洶洶叉著腰邁著外八字，一步步繞過婁元川來到紅衣少年跟前。

“哈！原來孫大人！”那老婦人也是個極厲害的角色，竟是瞬間變臉，頃刻間臉上溝壑縱橫的怒紋就被笑意堆疊起來的褶皺取而代之，“您這大晚上的來，又是在這個時候，讓人不免......”

紅衣少年長睫毛眨了眨，表情不變，深色雙瞳中依舊一圈一圈漾著秋波，卻生生止住了老婦人的話頭。

孫大人？

孫延秀？！！

婁元川心下大喜，這可真是因禍得福，還是個大福——要找的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那老婆子就不打擾您二人了。”老婦人笑著說完，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這夫人大抵就是適才龍仰芝口中所說的蘇姨，瞧她的反應也不難看出，這孫延秀定是欽天監常客。

不知為何，婁元川自打見到這少年，便覺得此人危險得緊。

“龍大國師這女菩薩的名頭，在下今日總算見識到了。您不會怪我來遲了吧？我可是整整等了一日，他們散去後我立刻就進來了。”孫延秀上前一步，臉上溢滿粲然笑意。

女菩薩？？？

龍仰芝勃然大怒之聲仿佛還縈繞在耳畔，婁元川著實是無法把她同這個稱呼聯係到一起。

“您可彆謙虛，誰不知道咱們龍大國師向來崇尚眾生平等，以助人為樂為信條。上到皇親國戚，下至平頭老百姓，甚至連街上乞兒，無論身份無論貴賤，多多少少都得過您的恩惠。”

孫延秀一步步逼近，他身材矮小，較龍仰芝高不了多少，但與他對視之時，婁元川仍感到壓迫感十足。

“隻要在雍都的街頭巷尾隨便拉上一個人，問咱們龍大國師人品如何，得到的讚頌之辭幾天幾夜不眠不休都聽不完......”

刺鼻的香氣蠻橫霸道地鑽入七竅，隨著紅衣少年的接近，婁元川感到越發惡心，終於忍無可忍打斷：“我答應你的條件。”

“哦？”孫延秀立即停了腳步。

他挑了挑眉，邪魅狂狷的桃花眼眯了眯：“我還以為要大費周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沒想到這次龍大國師居然如此爽快。”

婁元川被他盯得渾身不舒服，本就心虛，這下更沒底氣：“你到底幫不幫？”

“那我先給你拖一日，明日給我答複。”孫延秀悠悠然道，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

“明日？”婁元川瞪大了眼。

怎麼可能？！！

孫延秀嘴角一勾：“龍大國師怎麼忽悠三皇子的，我可一次不落都看在眼裡，跟您這種聰明人談條件，總得留點後手不是？”

話音未落，婁元川隻覺眼前紅影一閃，刮來一陣嗆鼻的風，還未來得及反映，他手中就憑空出現了一個信封，再抬頭，那孫延秀已翻過牆頭，消失在夜色中。

身形移動如此迅捷，此人武修造詣定是極高。

婁元川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焦躁，皺著眉將香氣撲鼻的信封甩了又甩，借著雜院中昏暗的燈火將信拆開。

***

南齊軍營。

龍仰芝以手支頤坐於案前，案上攤著一張黃麻紙，其上由丹藥碾成的朱紅色粉末鋪了淺淺一層。

再三斟酌之後，她最終還是橫下心來，將一粒丹藥分成兩半，一半服下，一半碾碎成粉。

一共十二種原料，卻至少有四種不知其名，至於煉製工藝，龍仰芝更是完全沒弄清楚。

她食指指腹輕輕在粉末上有意無意打著圈圈，在腦中回憶各種殘卷中的記載。

咻——

一聲悶響引得她驀地側頭，隻見營帳左右兩側地上俶爾亮起暗黃色光芒，繼而光芒各成一道細長的流光沿著帳篷由下蜿蜒而上。

她猛地轉身回頭，果然見到帳篷的正後方亦同樣升起一道流光，隻不過這一道是明豔的赤紅色。

就這麼一轉頭的功夫，三道光已順著營帳向上攀去，最終在帳篷的攢尖頂處彙合並攪成一塊。

霎時間，以整個帳篷為基，三道光芒為陣眼形成了一個“囚籠”。

什麼亂七八糟的符陣？

此乃火係符文、土係符文結合而成的最基本入門陣法，可攻可守，若是遇到造詣頗深的法修，還可以變出許多花樣來。

隻不過看如今這陣的水平，著實十分有限。

甚至說成丟人現眼也不為過。

難道南齊的符師已經墮落成這樣了？

龍仰芝一麵嘲諷，一麵把手伸到腰間......直到她發現碰到的是男子的衣帶而非自己的錦囊時，才驟然意識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

百寶囊，沒有的。

修為，沒有的。

結印，不可能的。

禍不單行，就在此刻，頭頂陣眼處驀地噴出一頭盤著兩條金光的火龍，挾燎原烈焰朝龍仰芝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