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和傲慢。”

話音落地，幾個alpha軍官的眼神齊刷刷落在恨恨踢了葉森兩腳解氣的瞿平戎身上，譴責而謹慎地後退一步，理智地保持距離。

“都他媽看我乾什麼？”

瞿平戎一頭霧水地指著自己：“老子明明是整個軍區最溫柔的人了！”

動作間，他手側傷口淋漓地向下滴著血，剛剛扭打的時候沒留神竟然被劃了一下。

林峭的目光落在他染血的手，語氣就有些急：“愣著乾什麼，跟我過來。”

瞿平戎可不管自己的手，昂首挺胸，像是閱兵一樣地從幾個士官臉上一一掃過，那表情彆提多明顯：看到了麼？我有老婆心疼你們有麼？

然後揚起下巴，冷哼著扭頭跟在林峭身後走了。

花園平台的桂花樹下，林峭問護士要了醫藥箱，正低頭替瞿平戎包紮，他的傷口橫貫掌心流了很多血，幸而並不深也沒傷到神經，林峭很耐心地替他上了藥，然後用紗布一圈圈纏好，看著麵前垂頭專注包紮的林峭，蝴蝶骨清瘦突出，剛才的驚險一幕在腦海裡閃過，瞿平戎本來應該生氣，卻不知道為何心裡湧起一股複雜的感情，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矛盾的人，這麼脆弱又……強大？我應該用強大形容他嗎？瞿平戎想，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想用這樣的字眼去形容一個beta。

可是林峭就是給他這樣的感覺，他聰明，冷靜，勇敢而堅定，哪怕最頂尖的alpha也未必能夠比得上他，在他強大的頭腦麵前，所謂的體力優勢似乎也隻是野外的凶獸麵對持槍的人類，根本不堪一擊。

我好想……好想親親他啊……

瞿平戎想著，人已經不受控製地湊了上去，林峭給他用紗布係了個蝴蝶結，抬起頭來不提防和瞿平戎的下巴撞了個正著，疼得“嘶”了一聲。

瞿平戎立刻清醒過來，扳著他的頭連連詢問：“撞哪了？撞哪了？我看看？”

“沒事。”

林峭好笑地躲過他的手：“沒那麼嬌氣。”

“那怎麼行呢？”

瞿平戎捧著他的頭，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好像哄小孩子一樣：“不疼了不疼了。”

說著用拇指摩挲一下林峭的側臉：“你看，我也可以很溫柔的，是不是？”

林峭一愣，笑著無奈咕噥：“剛剛不是說你。”

“你說什麼？”

瞿平戎沒有聽清，林峭卻不給他第二次機會：“沒有什麼。”

瞿上校也不計較，胳膊搭在林主任的肩膀上，向自己一攬：“我說，你在國研院天天研究什麼呢？我聽說你是做基因方向的，是不是每天都想著怎麼樣把beta的體力提升到和alpha一樣的水平，然後把我們按在地上暴揍？”

林峭聽他這奇思妙想聽得直皺眉，冷靜說：“雖然你們確實很欠揍，但上校對我的工作內容還是有些誤解。”

他瞥了瞿平戎一眼，見對方饒有興趣一副不說完不準走的架勢，隻得繼續：“之前講座的時候說過，我們認為分化性彆不同並不代表基因優劣的原因……”

“什麼原因？”

林峭冷冷看他一眼，嚴格道：“就知道你根本沒有好好聽。”

“咳……”

瞿平戎心虛：誰讓你裝作不認識我了，誰先氣誰的？

林峭按按額頭，像是班主任對問題學生，用了十二萬分的耐心：“你應該知道，為了維護穩定，聯盟很多數據是不對大眾公開的，但是國研院卻可以調到，我們從一些分析樣本中得到結論，每一種分化性彆都有其優劣，alpha的信息素過於強大，可以壓製敵人，但同時會導致大部分的alpha易怒好鬥，而且平均壽命比omega和beta要短……”

“這個你放心，我們瞿家人的壽命都很長的，倒是你自己要注意一下。”瞿平戎迫不及待插嘴。

“你到底聽不聽……”

“聽聽聽……”瞿上校舉手投降。

“同樣的，omega雖然可以生育，但是對感染多種疾病的概率相對較高，目前發現的已經超過二十種，尤其是精神類疾病，而beta……”他聳肩，“比起omega沒有生育能力，比起alpha體力又差，一直處於鄙視鏈的最底層。”

“咳，倒也不能這麼說……”某人心虛小聲。

“所以我所做的工作，就是通過基因交互驅動工程，讓每一個分化性彆取長補短，打造出完美平等的基因。”

“之前因為我一時多嘴，劉上將好奇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二次分化藥劑，事實上就算有，如果基因驅動工程沒有實現，也絕對不能大規模生產，因為一但這種藥劑出現，一定會被首先用於軍隊，A級的alpha想要變成S級，S級想要變得更頂尖，其次是那些富人，在滿足自己的欲望之後就會想要壟斷漁利，或者用等級壓製沒有辦法得到藥劑的平民，就算能夠用在平民身上，因為這個社會永遠提供更多的機會給alpha，大多數人應該也隻會想要變強，而不是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性彆，人欲無窮，結果不堪設想。”

花園裡隻剩下風吹花木的聲音，和偶爾的兩聲鳥叫，瞿平戎看著林峭的側臉，眼中出現一種難以言說的光芒：“沒想到林主任這麼偉大……”

“這沒什麼偉大的。”

甚至一路走來步步艱難，讓他這個公認的天才也經常夜不能寐。

他苦笑一下：“我隻是想要試一試，能不能實現這個世界的另一種可能，能不能更加公平一些。”

“真正的平等，不是表麵上給每個人選擇的機會，而是每個人在獲取這些機會的時候所要付出的代價，所站的台階是平等的。”

他掩唇咳嗽一聲：“而不是無路可退孤注一擲，撞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