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是我害死你的母親。(2 / 2)

“行啊。”

聽說他不是為了軍區的事情,江彆明顯輕鬆不少:“跟我來吧。”

說著便帶著林峭向樓上走,樓道光線陰暗,滿是灰塵,兩人一路步行到六樓,江彆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掏出鑰匙開了門,隻見狹小的客廳了堆滿了亂七八糟的外賣和紙盒,一看就知道主人是個生活散漫的人。

江彆有些不好意思:“我老師就是這樣的,生活白癡,不過我一直覺得他是個天才,天才嘛,都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

又笑著看了看林峭:“就像你一樣。”

林峭:?

不等他反駁,江彆便大聲喊到:“老頭,是我來了,還帶了新朋友過來,你還不出來見見客人!”

過了半天,才從臥室響起拖鞋拖遝的聲音,一個年過半百頭發已然花白的男人披著睡衣,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打著哈欠:“不是說了不要隨便帶人過來,這幾天那幾個警察已經要把我煩死了,你小子……”

他的話在看到林峭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與落魄外表完全不相符合的過分明亮的眼睛驟然睜大,像是看到了自幽冥歸來的故人,半晌顫抖著嘴唇:“你,你,你是……”

林峭頷首:“應前輩你好,我是林蘅的兒子,林峭。”

……

十五分鐘後,混亂不堪的客廳被勉強開拓出一片可以下腳的地方,江彆在廚房燒水泡茶,林峭和應如椿在沙發上相對而坐,從剛才開始,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林峭,不住喃喃:“像,真的太像了……就算今天我是在大街上看到你,都能一眼認出你是林蘅的兒子。”

不光是外貌,還有那種不似凡塵中人的氣質,應如椿這輩子隻在這對母子身上看到過。

林峭看著他,輕聲道:“那想必前輩也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了?”

應如椿的眼神一震,神情灰暗了下去,他的把臉埋進掌心,想要遮住眼睛裡的悔恨和痛苦,這悔恨日日夜夜折磨了他二十幾年,直到今天才能終於說出口。

“是。”

他的嗓音顫抖:“是我害死了你母親,我配製出了能夠讓omega二次分化成beta的藥,但是有很大風險,一直找不到試藥的誌願者,你母親那個時候想要和你父親離婚,卻苦於沒有辦法擺脫信息素和標記的影響,她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找到我想要做第一個試驗者,我那個時候也是瘋了,就這麼把藥給了她,沒想到她會……”

應如椿的肩膀不住顫抖,五十來歲的人看上去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林峭猶豫半晌,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慢慢沉聲說:“不,你沒有害她,我看過法醫的屍檢報告,我母親的死因確實是平衡信息素的藥物攝入過量,並不是因為你的藥。”

“什麼?”

應如椿驟然直起身,連連搖頭:“不,不,信息素暴動是這種藥可能出現的副作用之 一,林蘅一定是因為這個才吃了那麼多平衡信息素的藥,才會死亡的 。”

“不。”

林峭搖頭,篤定道:“她並沒有吃你的藥,因為我母親過世之後,我在彆墅後樹屋裡,發現了那盒藥劑。”

他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了一支透明的盒子,打開蓋子,裡麵的玻璃管裝著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彆的淺藍色藥劑:“我是通過對那幾個軍人注射的催化劑進行成分分析發現那批催化劑的成分和這支藥的成分百分之七十相似,才懷疑它們出自同一人之手,猜測你當年想要研製的並不是什麼能夠提升力量的信息素催化劑,而是能讓人二次分化的分化藥劑,我母親就是第一個試驗人,而當年我母親死後,你以為自己實驗失敗,加上受不了以為自己害死人的打擊,就離開了研究院,對不對?”

“可是……”應如椿失魂落魄一般,“可是我當年給了她四支分化劑,按照劑量,這種藥兩支就能起作用,我給了她四支……”

“什麼?”

林峭皺起眉:“可是如果根據屍檢報告,我母親的生殖腔和腺體都沒有任何變化,警察也沒有從她的房間裡搜到除了她常吃的抗抑鬱和平衡信息素的藥物之外的其它藥。”

如果當年林蘅拿到四支分化劑,將其中的一半藏在了他們母子二人小時候玩藏寶遊戲常去的樹屋裡,那麼剩下的兩支呢,她那麼想和賀沅鄉離婚,為什麼沒有注射?

無數紛亂的線頭在腦海裡發散開來,林峭一時抓不到頭緒,隻好先拋到一邊,把手輕輕放在應如椿的肩膀上:“無論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分化劑已經研製成功了,因為……”

他停頓一下,晃晃手裡的玻璃管:“這支並不是你當年研發的分化劑,而是我後來重新改進的。”

三十秒後,應如椿瞬間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林峭:“你……!”

正在這時,江彆從廚房泡好了茶出來,卻見林峭站起身來:“我還有事,今天就不多打擾了。”

他看著應如椿的眼睛,神情真誠:“應前輩,無論如何,我和我母親,都很感激你。”

江彆卻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是納悶:“誒你怎麼就走了?我這茶剛剛泡好……”

林峭歉意說:“下次再喝。”

“行吧那我送送你……”

兩人走到門邊的時候,應如椿忽然叫住了林峭,他吞吞吐吐,終於開口:“小林,如果有時間,你能再來看看我嗎?”

林峭回身,微笑點頭:“當然。”

江彆把他送到門口就回去了,林峭從陰暗的樓道走了出來,隻見街上塵埃飛舞,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從破落的街道駛過,惹得旁邊的小商鋪一個嗑瓜子聊天的老人驚呼一聲:“哎呦,我還是第一次在這條街上見到這麼氣派的車,這牌子得幾百上千萬吧!”

另外一個老奶奶“覷”了她一聲:“瞧你那沒見識的樣子,我早二十年就見過了,和這一個牌子的,車牌號比這輛還要好,00002,厲害吧!”

林峭的腳步驟然頓在那裡,轉而向那間小商店走過去,從冷櫃裡拿出一瓶水,一遍付錢一邊問:“奶奶,您真的在這條街上見到車牌是00002的和剛才那輛車一個牌子的汽車?”

一聽到這個話題,那個奶奶就來勁了:“見過啊,就停在對麵的巷子裡,停了兩個多小時呢,也不知道來這兒乾什麼……”

林峭的手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您還能記得是哪一天嗎?”

他問出這話其實並沒有抱太大希望,因為時間實在過去太久了,沒想到老奶奶卻不假思索:“應該是七月十六號。”

旁邊的老奶奶立刻拍了她一下:“得了吧你,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你還能記得是哪一天?”

“怎麼不記得了?那天是我孫女小升初考試發榜,考了她報名學校的第三名,誒呦給我高興的呀,我就是死了都記得……”

然而從聽到那個日期之後,林峭就再也聽不進任何話了。

七月二十六號,正是他母親死的前一天。

而那個車牌,屬於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