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這一個月裡,你還有夢到過海浪和飛鳥嗎?”
他聽見自己張了張嘴,熟悉的聲音就在恍惚間響起:
“……有。”
女人並不意外,隻是帶著鼓勵的微笑問道:
“還是和原來一摸一樣嗎?”
……不是。
那道幻覺般的夢境再次襲來,隻有心臟裡呼吸般的呢喃。
我夢到那個很久以前出現過的人了。
哦?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啊,女人繼續微笑著引導道:那麼你這一次聽見他說了什麼了嗎?
宋泊知驟然抬頭。
無聲的浪潮,群集飛躍天際的飛鳥,遙遠的身影。
少年穿著短袖,留著黑發,轉過頭來,笑著向他伸出手。
宋泊知張了張嘴。
“……沒有。”
——————不久前——————
長相精致的寶石獵人優雅的鞠了一躬,隨即轉身消失在了帷幕深處。
一聲清脆的響聲,昭示著這場無聲戰役的開始。
“100點。”
一聲機械女聲冷不丁響起,眾人的視線隨即望去,包廂高大的落地鏡後,圍著紅色圍巾,衣著簡樸的男人坐在人群之間,微擰著眉頭。
“……出手真闊綽啊。說來,真就他一個人?”唐園遙遙瞥了一眼,奇道:“我還以為這種事二把手是肯定會到場的呢。”
其他人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畢竟【革命者】的一把手是個徹徹底底的文學家,手無縛雞之力更不善經商這種事在業界內,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那位翹著腳一身正裝的男人放下了酒杯,含著笑意俯身按下麵前的按鍵,機械音隨即響起:
“120點。”
“130點。”
“……150點。”
“我就說怎麼都暗悄悄的不動彈,果然都是衝著鑰匙來的,”唐園揚了揚眉,轉過頭看宋泊知:“哥,我們動手嗎?”
宋泊知抿了抿唇,輕聲道:“隨意吧……橫豎會被衝下去的。”
“你說的對。”唐園聳了聳肩,低頭去研究包廂提供的叫價器,然後隨手挑了個熟悉的數字摁下去:
“300點。”
全場猛的一靜。
宋泊知微微撇過頭,看到不遠處,【Joker】的首領已收斂了笑意,眯了眯眼以探究的目光轉過頭來,凝視著這裡。
宋泊知回以禮貌的笑意,淡淡的頷首。
所幸這隻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小插曲,沒過多久,果不其然又有人緊隨其後:
“330點。”
唐園一轉頭就看到宋泊知優雅回應完對方後,因為過於震驚重新看向他時下意識睜大的眼睛,噗的樂了,還不忘擺擺手安慰道:“哥,你看這群家夥和瘋子似的,肯定會加價的,而且首領給了那麼多資金,不至於300個點都掏不出來啊。而且你說可以隨意的!”
宋泊知揚了揚眉,無語又好笑的拍了後者的肩膀一下:
“你這多少也太隨意了,【Joker】大概要誤以為我們在挑釁了。”
“哥明明很開心的樣子嘛,彆裝!”
台下的加價還在繼續,加價牌像一道道浪潮,將氣氛推向窒息般的高峰。
“真瘋狂啊,”唐園樂子人似的看著,好像參與進來的人沒有他一樣:“誰敢信這隻是一塊疑似鑰匙的石頭呢。”
宋泊知不可否置的笑了笑:“想逃出去而已。”
“可是為什麼呢?”
“其實我早就想問了,”唐園忽然問道,歪了歪腦袋:“這個地方名聲大概確實不咋地,但是與世隔絕久了,所謂的‘外麵’在我這兒和童話故事似的也沒什麼區彆。日子過得也算安穩,既沒有過分的戰爭,也沒有奇怪的壓迫,啥也不缺,就這麼過完一輩子也不錯。為什麼非要逃出去呢?”
“更何況……也沒什麼留戀的東西在外麵……”
宋泊知支著臉,琥珀色的眸子輕輕眨了眨。
良久,他輕聲笑了笑,俯身按下按鍵,機械音隨之響起:
“410。”
“……大概是執念吧。”
他這麼回答道:“懸在頭頂的壓迫多了,就會在適當的時候得來反抗。”
“你是說那個前不久很有名的瘋子嗎?你相信他的話?”
宋泊知眯了眯眼:“……也不是。”
“隻是他說的話真假參半,而真的那一塊恰好與我認識到的範圍重合,所以留了個心眼而已。”
門上忽然輕響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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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兩位先生。”
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長相平平但輪廓刻薄,穿著統一的服務員裝,此刻正微微俯身鞠了一躬:
“來自【Joker】的胡先生給您點了一杯‘蛇嶂香檳’,還有您的‘滄瀾海域’和拿鐵。”
唐園揚了揚眉抬眼向外看去,敏銳的捕捉到了他身後的那輛送餐車。
“好啊,”他笑嘻嘻道:“那就放進來吧。”
“你彆說,”片刻後,把整輛送餐車裡裡外外全翻了個遍的唐園訝異回頭:“還真沒什麼微型攝像頭,針孔錄音機的,一點都不像胡長生的風格啊,難道飲料下毒了?”
“他也不至於為了塊石頭把證據拍在首席臉上,”宋泊知很輕的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彎彎:“我倒覺得是試探,畢竟……首席鐘愛‘蛇嶂香檳‘,在業界早就不是秘密了。”
“有可能,來之前的那天,首席不是說小醜想和我們合作嗎,”唐園揚了揚眉笑嘻嘻道:“但是她沒給人家準話,畢竟和他們合作,內容一般都不是什麼好事。”
【Joker】的成員精通算計卻不善爭鬥,所以往往解決大問題都是帶著好處尋求其他組織的合作。
以往他們大多會尋找【革命者】——他們那位老好人的一把手是不會拒絕的,但這次不知為何卻找上了【望舒】的門來。
【詩人】對此表示,不要低估姓胡的的能力,行走的低的人,往往能比旁人更早些察覺到大地的顫動,或許其實原因也沒什麼,但至少先留個心眼。
兩人還圍著飲料研究著,門忽然再次被敲響。
“搞什麼啊一個兩個的,拜年呢!?”
唐園眯了眯眼轉頭去擰開門,然後僵在了原地。
宋泊知蹲在加價器前研究著,聽著外麵叫價,又隨便摁了一個數字。
反正來之前首席給的任務就是隨意加價,隻要最後買下的不是他們就行。
【白船酒店】的拍賣會有他們的規矩,凡是拍賣競價成功者會被記錄下來拍價和拍品,如果逃單,那可是全城追捕的事。
啟程前,宋泊知問起價格上限的事——畢竟隻是一個疑似鑰匙的寶石,不至於搶的傾家蕩產。【詩人】如此笑盈盈道:“沒事,你們儘管拍就好,隻要最後拍下的人不是我們,就都沒關係。”
宋泊知沒有深究,隻是點了點頭表示他明白了。
倒是【詩人】笑著以後所指道:“彆擔心,我們有彆的‘方法’達成目標~一塊小石頭嘛,不至於費那麼多錢。”
“怎麼了?”
見唐園遲遲沒有回來,宋泊知有些奇怪的扭過頭,隻看到他站在門前,一個服務員打扮的人被他遮掩住大半個身子,站在他麵前。
唐園轉過頭摸了摸鼻子:“……呃……”
於是宋泊知走上前去,然後在看清對方的模樣後同頻石化。
門外,一個長相甜美頗有些書卷氣的女孩穿著服務員製服笑眯眯的靠著門框。
她一頭及腰的栗棕色卷發,右眼眼角有一塊紅棕色的胎記,顯得俏皮又神秘。
兩人呆了許久,唐園這才遲疑道:
“……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