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不論是楚安瀾還是阿劄,都在一點點長大。
楚安瀾做大昱的六公主,阿劄就在楚安瀾身邊當她的侍衛,一當就是數年,地位幾乎可與暗衛們比肩。
五年時光,足夠女孩長成少女,也足夠男孩長成少年。
楚安瀾十三歲那年初春,正是春寒料峭時節,阿劄私自出宮,從宮外帶回了一支盛放的桃花。
翠葉微綻,粉嫩的花瓣上仍有晶瑩露珠在滾動。
少女青春的麵容染上一絲緋紅,輕聲道:“阿劄……你送我這個做什麼?本宮要去上課了,快藏起來。”
阿劄抱著刀低聲說道:“殿下……屬下幼時的事大多都記不清了,但還記得母親告訴屬下的一個詞,朵珂。屬下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大概清楚,它是很美好的詞,與您相稱。”
“朵珂,朵珂……”楚安瀾將這兩個字反複咀嚼,紅霞一路從脖頸染到眼角。
“時候到了,屬下送您去上課。”
辛巳藏在樹上冷眼相看,並未乾涉。
自古天家最是無情,待這一點少年情誼過去,又還剩什麼呢?
用不著自己去當這個惡人,等公主年紀到了,自然就會想明白這一點。
邊疆無戰事,洛京裡的日子安寧又美好。
天子有女初長成,容姿絕世,不似凡人,欲上門提親的王公貴族幾乎能踏破勤政殿的宮門。
大昱男子十八及冠,女子十六及笄,可行嫁娶之事。話雖如此,上至天子下至平民,往往都是在成年前一兩年就開始相看姻緣,待兩家人相處漸漸融洽,一等成人便可成就好事。
六公主年至十四,正是豆蔻年華,按道理,延和帝也該開始為她相看夫婿。可偏偏出了奇,明明有不知多少簪纓子弟欲求公主為妻,宮裡卻半點消息也沒傳出來。
再聯係當今聖上至今未立太子,朝臣中不免傳言四起:莫非大皇子不得天心,聖上欲立六殿下為儲君?
其中種種揣測,不可言說。
楚安瀾也不知外界在傳的風風雨雨,她的目光完全被眼前這一串手鏈吸引住了。
紅豆……相思子。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阿劄磕磕絆絆地念完整首詩,耳尖已在不知什麼時候紅透了。
“我不是大昱人,但我知道大昱喜歡……送相思子。公主,殿下……朵珂,我,我……”
他支支吾吾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最後隻好將相思子手鏈塞在楚安瀾掌中。
掌心熱燙,滾燙的血液在其中流動,伴隨著少年人的心跳。
“噓,阿劄,你不要說。”
楚安瀾笑彎了眼,食指豎在阿劄唇前,“不要說出來,我明白的,不要說出來。”
子連與環兒在楚安瀾背後無聲笑著,眼中儘是雀躍。
辛巳看到這一幕,躺在樹杈子上翻了個身。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已經一年了。他想。
要去稟告給主上。
樹下的楚安瀾與阿劄被四月的陽光照了滿身,仍在喁喁細語。
次日。
“父皇,今天喚女兒來有何事?可是要考校女兒功課?”
延和帝政務繁忙,但從不放鬆對膝下幾個子女的教育,隔上半月就會叫幾人來測試一番。
這也是楚安瀾做熟了的事,隻是今天不是往常約定好的日子,才有此一問。
延和帝沉默片刻,並未回答楚安瀾,而是道:“辛巳,你帶阿劄退下。”
楚安瀾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
下一刻,預感成真。
“安瀾,阿劄不能再留於你身邊了。”
“父皇?”
楚安瀾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剛剛那一瞬間她想了很多,也許是父皇為自己找好了駙馬,也許是駐守邊疆的二皇兄出了事,也許是彆的什麼事,但她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