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沁與他的父親阿圖汗一樣,都是出爾反爾、不守信譽的小人!
於是這封信被壓下,延和帝不打算將之泄露出去半分。
他寧願楚安瀾與阿劄成婚,也不願仿佛賣女兒一般將她嫁去羯羅,嫁給科沁!至於二皇子,他也會想辦法派人將其救回!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第二日上朝,延和帝就聽見了自己最不想聽的東西。
尤其是,這些話是從自己最信重的兵部尚書嘴裡說出來的。
“陛下,自開戰以來,國庫空虛,難以為繼,百姓妻離子散,民不聊生,是以……”
“尚大人,你什麼時候也與主和派坐在一起了?”
延和帝聲音低沉,陰惻惻道。
“陛下,”尚諺跪在地上,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能聽見他有些艱澀沉重的聲音,“時局艱難,二殿下還在鳳皇手中,半壁雲川也在鳳皇手中,即使二殿下性命事小,可雲川馬場不可再落入敵國之手了!六殿下和親羯羅,是眼下最好的選擇。即使鳳皇不守約定,也能為大昱爭得喘息之機……”
“混賬!我大昱竟衰微至此,要拿朕的女兒來拯救嗎!”
“陛下!望陛下以大局為重啊!”
“可是諸卿,這是將大昱的臉麵,朕的臉麵踩在地上啊……”
“陛下。”
不僅是尚諺一人,朝中大臣跪了一片,隻有零星幾人仍站著。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是死一般的寂靜。
延和帝頹然靠在龍椅上,從來沒覺得龍椅是這麼冰涼。
事情很快就傳進了楚安瀾的耳朵,可楚安瀾幾乎不敢相信。
“科沁,他說,要本宮和親?環兒,是你耳朵壞了還是本宮耳朵壞了?還是科沁他腦子壞了?這麼多年不成婚,剛繼位就要本宮和親?他就不怕自己這鳳皇之位不保?”
楚安瀾不僅不相信,還有一種荒謬感湧上心頭。
和親,這是個多遙遠的詞啊。
大昱皇族個個都是死倔的骨頭,寧可自己領兵與敵軍同歸於儘,也想不出要族中女性和親求全這等屈辱之事。更有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傑,征戰漠北,麵對羯羅鐵蹄也是寸土不讓,不曾後退。
可羯羅居然提出要自己去和親?
這種荒謬很快就變成了現實,上午聽到的消息,下午楚安瀾就被延和帝叫去了禦花園。
“父親……父皇尋女兒來,可是為了羯羅一事?”
楚安瀾強笑著,避開“和親”這兩個不敢讓人細思的字眼。
“小六,是父皇對不住你。”
延和帝沒有正麵回答,可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喊楚安瀾來,不過是通知,而非商量。
楚安瀾的笑容已經搖搖欲墜。
“父皇……當真無法可想了麼?”
“你二皇兄還在科沁手裡,雲川馬場也在科沁手裡。是父皇對不住你。”
延和帝不看楚安瀾的神色,隻是仰望開始落葉的梧桐樹,“父皇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母後。”
落葉的枯黃刺痛了他的眼睛。
“可……可……”
楚安瀾的笑容徹底垮掉,張著嘴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如果科沁隻是要和親,朕封宗室公主前去也是一樣,可科沁點名要你。”
楚安瀾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就算曾經再年少無知,作為皇室成員,也該有這樣的覺悟。
“可……”
她依舊張著嘴,已經泣不成聲。
“安瀾,大昱撐不住了,百姓已經不能一次又一次經受戰爭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又願意做這種事?
連年的戰爭掏空了整個王朝,再打下去,也許隻能落到同歸於儘的下場。
“小六,待有朝一日,父皇定親自率軍踏破羯羅,迎你班師回朝!”
楚安瀾都懂,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孩子了。
“父皇,女兒明白的,女兒……都明白的。女兒……願意前往羯羅……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