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伊瓦爾早在薩姆尼人將劍刺入男人身體前就緊張地抓緊了轎攆的扶手。
“不——”
有些人總說女人不懂戰鬥的藝術,可真正站到頂尖的時候,你哪怕是個不懂的外行,也能看出來他是最好的。
女大公第一反應就是憤怒,脫口就是一句質疑:“怎麼會有如此卑劣的手段!?”
她早已決定將男人邀請到自己的宮廷。
洛爾坎坐在她身邊,隻是覺得有些可惜罷了,“決鬥並沒有限製。”
但伊瓦爾的怒氣並沒有平息。
她需要足夠的騎士來支撐王位,軍隊也需要足夠勇武的騎士作為將領。
“戰鬥是命運給騎士最好的安排,”另一邊的軍事統帥惋惜道:“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話還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唐諾赫將劍從薩姆尼人的身體裡拔出,甩振掉劍槽裡的血液。
當他側頭露出金色眼眸的瞬間,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顫。
不過這樣子唬不住係統。
“這可真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威廉斯怪叫道:“我跟著你就存不到半分錢!”
他悶悶地瞪了宿主一眼。
唐諾赫無法回答,疼痛是傷口反饋的真實感受。
威廉斯看著又掉下來的信仰值,簡直心痛到無以複加。
他覺得自己的痛楚完全不比宿主少:“你是怎麼做到拿著最高的經濟打最低的輸出?”
許是因為受了重傷,唐諾赫感覺自己的意識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沉入到樹內,與遠在愛爾蘭的黃金樹產生了連接。
在如同光脈的黃金樹內部,他放任自己像提線木偶般進行自我修複。
而體現在外麵的,則是「拉達岡」無情、冷漠、機械、堅決的全然神性,如同世界的法則,又如同客觀規律一般,沉默地、自顧自地運行著,對敵人的唯一反饋就是將其鎮壓。
馬克·塔克隻感到下身一輕,整個身體就往下栽倒。
他在地上滑行翻滾了一大段距離才堪堪停止,手腕被石礫磨得血肉模糊,騎槍也被甩到一旁,而他的戰馬則被斜著切成兩半。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直到幾秒後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馬克·塔克用手撐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消失不見,他愣了一下,隨即猛地看向死去的馬匹——他的雙腿被整齊地切斷留在馬鐙上。
遠處的紅發男人提著斬劍宛如告死者,一步步朝他走來。
“彆殺我——”
被壓迫的排斥和恐懼中,他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哀嚎起來。
眼瞅戰鬥的中心轉移到自己這邊,旁邊的鎮民們紛紛叫好。
隨著男人的走近,他們能清晰地看見「拉達岡」的眼睛,眼瞳的金色帶有和他身體內一樣的天然紋路。
“世界上真的有人類擁有金黃色的眼睛嗎?”
——他們不禁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他漠然地注視著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
【選擇吧,臣服於我,還是死?】
像是一道靈光劃過,馬克咬著牙用衣服包住了不斷流血的斷口。
他的臉上混著血水與眼淚。
眾目睽睽下,馬克拋棄了自己尊嚴。
不顧人們的噓聲,高喊道:“彆殺我!你要什麼都行!”
但觀眾可沒那麼容易放過他。
他們臉上是殘酷的笑容,“不可能,比武審判的規則是不死不休!”
“這是獻給‘偉大神明’的劍鬥儀式。”
“沒錯,你們必須相互廝殺!”
……
人們催促著男人趕緊解決掉他,這樣就可以讓他們再次為勝利歡呼起來。
“殺了他!”“殺了他!”……
馬克絕望地坐在地上,這個戰鬥前不可一世的家夥此時毫無戰鬥信念。
——他親眼看見男人受了致命傷,可這樣都沒死的人怎麼可能是他能戰勝的呢?
“噠噠……”
萊迪驅著馬來到他們旁邊,老實說,他可真是被自己臨時撿到的這家夥嚇了一跳。
他隱晦地看了眼「拉達岡」身上的光芒紋路。
這種東西他隻在神與英雄的傳說中聽過。
“你不殺了他是沒辦法離開這裡的,”萊迪語氣有些複雜,“這是馬恩的法律。”
他又轉而看著地上的馬克。
他們曾經是兄弟,如今卻要像這樣必須不死不休。
萊迪坐在馬上,緩緩地說:“恐怕現在你才會好好聽我的解釋,不是我殺了肯特,凶手另有其人。”
眾人的嘲笑和噓聲響徹全場,馬克慘烈地笑了笑。
他哼笑一聲,靠著手背才不至於倒下,“你是贏家,當然怎麼說都行。”
「拉達岡」平靜地說:【不,他說的是真的。】
兩人都訝異地看向他。
不管他是不是在客氣,萊迪還是真心感謝,“謝謝你。”
馬克看著男人那副似乎可以感知萬物的金瞳,好像無數閃耀的靈魂就在其中。
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
沉浸在這種矛盾拉扯的心情裡,馬克閉了閉眼,“知道真相對我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
但慢慢地,他感覺周遭漸漸安靜下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自己闔上眼,卻感覺有明亮的光束穿透眼瞼。
於是,馬克睜開眼睛,便同世人一起看見了無數金黃色的光芒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