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饒時代(16) “我的名字是唐諾赫……(2 / 2)

這一次大廳內隻有伊瓦爾一人,但她的臉色此時並不好看。

而唐諾赫當然知道理由,無非是擔憂接下來和維京人的戰爭局勢。

很久以前,唐諾赫就一直很討厭“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因為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種追責,一種指責,至少唐諾赫從來沒有過這種熱情。

若他還是那個金融民工,若他的使命不是統一愛爾蘭,或許唐諾赫會陶醉於突然而來的力量,墮落幾乎是必然的。

但這些假設都失去了意義,就好像內在動力已經覺醒,找到了長久以來努力的意義。

唐諾赫的金色眼瞳中擴散著淡淡的冷意,這世上從不缺少為了自己利益而犧牲彆人的人,頻頻地讓這個世界陷入大火,但如今他卻毫不懷疑自己使命的正確性。

如果隻有被他統一的領土、信仰以及認同感才能帶給愛爾蘭人民更大的利益,唯有結束分崩離析的氏族部落形態,形成統一的民族國家,才不會因為四分五裂的政治格局而引來周邊勢力的覬覦之心,才不會被丹麥人、諾曼人、挪威人相繼入侵……那就讓這個世界燒起來吧。

但到底是自己分離出來的副產品帶來的災厄,而他們之間親密的關係也讓唐諾赫有些於心不忍,憐惜道:“是因為巨人的事嗎?”

“現在還不確定,但我想應該是真的,”伊瓦爾聽見他的聲音,麵色好了些。

儘管唐諾赫起初是想通過混進馬恩的軍隊,來達到接近並刺殺諾曼底公爵的目的,但若是部隊真的全軍覆沒,他知道等著這位女公爵的隻會有被打入牢獄一種下場。

“你是擔心突然退兵會引起農民加入反對派係嗎?”唐諾赫的臉龐顯得有些陰晴不定,但很快這種遲疑就消失了。“退兵吧,我會在半個月內解決掉這件事。”

總歸自己還有其他方法刺殺諾曼底公爵,在此之前,就先讓他利用這雙眼睛,替她找出那些不軌意圖的貴族。

然而沒說信不信,又或者問他打算怎麼解決,伊瓦爾卻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絕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次戰爭應該會有大事發生,但我同樣了解馬恩人,我們以戰死為榮,而以老死為屈辱,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但願他們能凱旋吧!”

“他們?”唐諾赫皺了皺眉,顯然是聽出了一絲不對勁。

伊瓦爾愣愣地望著他,用兩手背撐著下巴,許久之後,才假裝不經意地懶懶笑道:“我知道你在競技場不停地比賽是為了什麼,將實力展現給即將一起遠征的同伴,也是為了不墮愛爾蘭人的名譽。”

“但我現在希望你能借機離開隊伍——比如回到你一直魂牽夢縈的愛爾蘭。”

唐諾赫的眼睛微微睜大,愕然道:“什麼意思?離開?”

伊瓦爾眨了眨眼睛,像是早已做好了準備,“我會為你找好合適的理由,保證你不會被其他人當做懦夫。”

作為馬恩濱海領最大的領主,米勒·伊瓦爾與馬恩的關係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當然想要把每份力量放到戰場,尤其是男人這樣有著那樣神奇的能力,一旦展現便會極大鼓舞士氣……但人都護短,伊瓦爾也不例外。

“你並非馬恩的騎士,是我自顧自將你拴在了身邊,”伊瓦爾苦笑道:“你根本沒必要這樣努力。”

望著這個替他“以權謀私”的女人,唐諾赫長舒了口氣,再無遲疑,將手覆蓋在了她的眼睛上。

伊瓦爾笑盈盈地問,“這次又想讓我看什麼……”

隻是話未說完,她便被腦海中的景象震懾地失去言語,一棵渾身流動著金色光芒的樹,它的樹葉都是純淨的金色,並不巨大,卻也需要是拉起手來抱得住,腳下是一片寂海,而不遠處似乎有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跪著念誦什麼,神色崇奉。

捂在眼上的手掌移開,那奇妙難言的畫麵便驟然消散。

伊瓦爾睜開眼想問剛才那是什麼,眼前站著的卻是一個完全陌生但又讓她感到一絲熟悉的男孩。

男孩還維持著剛放下手的姿勢,而她的情人卻消失不見。

男孩的眉眼她很熟悉,冷漠又溫情,可他的眼睛裡是另一種難以言喻的顏色,那是完全不同於男人禁欲、冷淡、又拒絕,有著紋路的金色,而是無比神秘又充滿誘惑的冰川之藍。

藍色是永恒的象征。

而他的眼睛卻比深海更加純淨,能叫她聯想到所有美麗、冷靜、理智、安詳與廣闊的東西——譬如海洋、天空、水、宇宙。

男孩朝她露出毫無芥蒂的微笑,這笑容幾乎瞬間便讓伊瓦爾沉迷其中。

“我的名字是唐諾赫·布裡安,”他含笑道:“我是芒斯特公國的繼承人,未來愛爾蘭的至高王”

“也是——黃金律法「拉達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