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莉卡當然知道荷萊露的名字。
為了安全性,她提前看了遍信件,以確保不是什麼攛掇複仇的內容。就比如——“殺死那個帶來壞消息的人!”
瑪莉卡聽完麥克瓦赫特納的話,猶疑地問:“你要和我們一起走?”
出於男人的浪漫,又或者是對敵人的尊重,唐諾赫同意了維拉德的請求,但這不代表他就願意帶上一個拖油瓶。
尤其他們的關係向來十分緊張。
不過儘管這樣想,女孩還是微笑著,“若是為了躲避巨人一族的追殺,我會托人把你帶到蘇格蘭,你會在那安頓下來的。”
荷萊露手指不自覺地蜷緊。
是了,他們根本不認識,這才是最好的安排。
但他如今不想再去漫無目的地遊蕩。
不僅是為了多了解父親當時的情況,還為了……
突然出現,但幾乎在他腦海裡變成了永恒的一幕——在蒼白的冰凍長河邊,女孩金色的長發滑落至臀部,像是全然沒發覺發間夾雜了幾縷雪白的蒼鷹之羽,恍若最溫柔的夢鄉,朝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女孩的臉上染上了繽紛的光,她側臉的笑顏讓少年有了瞬間永駐的願望。
父親曾告訴過他,不是對外貌漂亮的人有好感就叫真愛。
但如果維拉德還活著,荷萊露一定會像個好哥們似的,輕輕肘擊父親的胸膛,然後毫不客氣地嗤笑他——“糟老頭子懂個屁的愛情,這就是真愛。”
在宴會上,他們摟著荷萊露的肩膀,親切地告訴他,對男人而言,美麗的女人是戰利品,是繁衍後代的工具。
曾經他也的確這樣以為,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女人是生命的嘉獎,若是能擁有她,叫他做什麼都樂意。
“請交給我吧,”麥克瓦赫特納小跑過去,很殷勤道:“我以高貴的鄧凱爾德之名發誓,哪怕他是個蠻族、不懂感恩的小孩,我也會公正地對待,教他應有的禮儀以及廉恥之心。”
說到最後,主教的語氣更是重了些。
全然一副放下身段,做出無比偉大犧牲的模樣。
荷萊·蠻族小鬼·不通禮儀·劣等平民·恩將仇報·露:“……果然,這家夥真討厭。”
少年陰暗地想,之前就應該“不小心”在他身上劃上個兩刀。
正當麥克瓦赫特納竊喜於又表現了一番——
“請讓我跟隨您吧!”荷萊露堅定地說:“父親告訴過我,真正的戰士在得到幫助時,會出於榮譽感而希望做出答報。”
他走到瑪莉卡麵前單膝跪下,雙眼緊盯著女孩,“我宣誓此生都將會忠於您!”
麥克瓦赫特納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亂糟糟的野小子和金發女神——這是一幅多麼不和諧的畫麵。
頂著荷萊露的死亡凝視,主教毅然站在兩人中間,將他們隔開,假笑道:“這就不必了。”
麥克瓦赫特納居高臨下地看著少年,目光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他一番,輕哼一聲,就差捏著鼻子表示自己的蔑視。
男人“苦口婆心”,不無教育的口吻,“能宣誓效忠的隻有取得頭銜的封臣,至少也得是個騎士。”
言下之意太簡單。
——你不配。
瑪莉卡疑惑地歪了歪頭,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麥克瓦赫特納轉過頭來,笑容優雅,“當然。”
荷萊露快氣死了。
難怪他平時就討厭那些喜歡在女生麵前爭風吃醋的傻瓜——這些家夥沒一個好鳥。
以前荷萊露向來不參與這種事,他覺得那樣蠢透了,若是有人真敢鬨到自己身上,他會直接上去用拳頭告訴他們誰是老大。
可如今他就是莫名不想在女孩麵前表現的粗魯。
騎上母親準備好的馱馬,荷萊露心裡突然就忐忑不安起來。
荷萊露望著女孩,用他母親聽了絕對會懷疑兒子被調包的溫柔語氣問道:“你叫什麼?”
“瑪莉卡。”女孩很平靜地靠在麥克瓦赫特納的肩上,也是從那一刻起,男人就再沒換過姿勢,像屍體般一動不動。
荷萊露將這個名字含在舌尖輕緩地念了兩遍,又問:“你們和我父親是什麼關係?”
“他奉命和蘇格蘭的軍隊交戰,”瑪莉卡想說殺父仇人的關係,但又想了想,好像那是自己男體做的,於是話鋒一轉,“……輸給了我的騎士。”
麥克瓦赫特納插嘴道:“但你父親顯然不喜歡自己的老板,否則也不會把信托付給自己的敵人。”
但荷萊露顯然更在意另一件事,“那個人是誰?”
提起男人……麥克瓦赫特納心情變得極為複雜,也不知道他還活著嗎,忍不住歎息一聲。
瑪莉卡也陷入沉默,她知道“自己”沒死,但同樣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有些不安。
荷萊露見他們都不說話,也不肯放棄,很執著地重複問道:“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