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諾赫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就像寡婦的兒子們,養大了就都成了她的獵犬,這聽起來真惡心。”
就算平日裡威廉斯和他吐槽,像人一樣有著正常的喜怒哀樂,但他怎麼能忘了,它到底隻是一段被預設好的程序。
威廉斯表現出來的,不過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唐諾赫忽然又想到什麼,“這場戰爭,也是你們有意引導的?”
威廉斯點點頭,大約是知道自己瞞不下去,痛快地承認了。
“被你發現了,那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千年後的世界,信仰與神秘已經消退,而據我們推演,中世紀才是開啟神代的最優解。”
“當初放跑索爾勒,也正是為了能引導人們開啟信仰時代,巨人、古龍……我們與惡神相互爭奪。無上意誌相信你,勝利會在我們這邊。”
“隻是,你還沒發現,稀人的子嗣對這場戰爭很重要。”
稀人便是稀少的靈魂,也可以理解為千年後的靈魂。
係統說的和唐諾赫猜得差不多。
但還有一點,威廉斯隱下了。
那就是除了黃金樹以外,同長老會相似,無上意誌其實還有很多古老神祇需要信仰者。
暗月、星輝、猩紅、無形之母……還有上古黃金樹,神祇們需要自己的半神信奉者。
因此,唐諾赫必須聽話,直到神明滿意。
對此,唐諾赫有自己的總結,他選擇了袖手旁觀,“你們把我當做財產,說難聽點,生育工具,那就看看吧!最後誰能得利。”
威廉斯不能理解為什麼他這樣排斥,但緊接著它的聲音仿佛帶上呢噥的回音。
“彆忘了,是我們賜予你第二次生命。”
唐諾赫心道這些外神是真不知道自由的含義,沒人會心甘情願地永遠處在彆人的控製下。
一旦叫人們捕捉到機會,就都會迫不及待地證明自己的勇氣。
唐諾赫瞳心閃著逼人的光彩,“你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要我提醒你嗎?我可不是什麼道德高尚的聖人,甚至普通人都比不上。”
確實,無上意誌早就知道唐諾赫靈魂中冷酷決絕的部分,甚至更是因為這點選中它。
係統長久未言,久到唐諾赫以為它們要妥協了。
直到轉身那一刻,他聽見那道聲音借著係統的口道:“遠離黃金樹的伊尼斯,若是在這裡死亡,便是徹底、完全的死亡。”
他們在唐諾赫的腦海裡交談,可對於外界來說不過是短短幾瞬。
肖安無措地望著他,愣神了許久,腦海中依舊是空白一片,他直勾勾地盯著唐諾赫。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唐諾赫的安排,忐忑地等著被厭棄或者被感動,儘管他知道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卻不知道在暗濤洶湧的底下,唐諾赫的選擇,威脅的是他的性命。
唐諾赫的麵色很平靜,除了嘴唇和眼尾的紅,他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顏色和表情,看上去一如往昔。
唐諾赫一臉的可有可無,“關我什麼事?你以為我會在乎一個叛徒的死?我隻在乎我自己,從來都是這樣。”
無上意誌自然不滿意這個答案。
命運的絲線被扯動。
然後,唐諾赫就看見肖安背後的刺客眼神閃爍了一下,唐諾赫心頭也是一閃,從肖安蒼白俊美的臉孔一直看到滲出血跡的肩膀。
唐諾赫一直相信自己會無動於衷,但他到底還是不忍心。
他利用了他們這麼久,雖然唐諾赫沒睡他,又從來都心存對中世紀人的蔑視,尤其他自己也是高高在上的統治階級,這種瞧不起就更甚了。
肖安長得再英俊,不過就僅僅隻是鄉野美人罷了,論手段,論情趣,完全比不上後世花樣頻出的床伴或者炮-友。
這也是唐諾赫從沒有對肉-體遊戲癡迷的原因。
上一世,他曾花過大把錢見過玩得最花的,而這一世,更是有數不清的人想和唐諾赫玩花的。
可肖安對自己的感情是真摯的。
唐諾赫不缺斬斷感情的魄力,但他就像每個正常人一樣,不願看見有人為自己而死,尤其這人又不是某個擦肩而過的路人。
人們不會管陌生人下一刻是不是要摔倒,但若隻是打過一聲招呼的關係,要摔倒時也會條件反射地想去扶一下。
係統自然不會錯過他心緒不寧的微表情,但它卻低低道,“看來你是下定決心要舍棄他了。”
“那我們得準備另外的籌碼了。”
隨著刺客舉起手,唐諾赫的神色與瞳孔一同震動了,儘管隻有短短一瞬。
“住手!”唐諾赫喝道。
刺客像是早被吩咐了,一聽見這聲就聽話地收手。
唐諾赫目光掠過衣服上的血跡,在肖安的身上略作停留,半晌,他麵上終於露出妥協一般的神色。
“何必呢?”係統平靜地指出:“我們也能從日常中評估出你對他的好感度。”
唐諾赫靜靜聽著,心中毫無波瀾。
他們想要繼承人,那他便給吧,他倒要看看,無上意誌那群神祇滿心想要培養的獵狗,到底是什麼模樣。
若無上意誌飼養半神用來狩獵惡神,凶猛獵狗在他們的農場主和主人間,唐諾赫相信,這群獵狗會更喜歡後者。
就像,馴狗師會訓練獵狗去殺死狼。
唐諾赫微低著頭,像是已經接受了事實,他的眼窩裡藏了淡淡的陰影。
“回黃金樹吧。”
他想知道,黃金王朝的子嗣,這一生到底是忠於黃金樹這一“天父”,還是儘數獻於“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