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陶琵斯說:“你瞧,他們都開始唱頌歌了。”
選民廣場是萊格港的一個卵石廣場,是為了紀念一群改革家修建的。
他們在瑪莉卡女王的授意下,大膽地推行革新,讓這座城市得以高速增長,居民財產也隨之大幅增加,使芒斯特步入黃金時代。
廣場中央有一個噴泉,噴泉池裡是戴王冠的女王石雕,從頭到尾足有二十尺高。
到了晝夜交替時,附近的人們就會彙集於此。
“他發際的鈴鐺歌頌他的到來,居住在石頭營帳的士兵們懼怕他的名號。”戰士們望著王城的方向,向葛孚雷祈禱力量。
而老婦則顫抖著跪下:“夫人啊,請用您慈母的眼光來看護這場戰爭。”
自從葛孚雷北征,勇猛的王率領著他手下的羅德爾騎士們一路高歌猛進。
被戰火遺棄的貧民、奴工,還有一船船閃亮的金幣、武器源源不斷地運到此地。
若是王城的人看中,則會由奴隸一件件打包好,送上迪可達斯大升降機。
葛德文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所有人都在說,我的父母很偉大。”
人們都說,這是史無前例的繁榮時期。
就連他的出生,都被當成預言中的王子。
“這當然是毋庸置疑的。”奧陶琵斯立刻肯定道。
築造者從鬼影森林的冰凍河流中挖出巨大的石塊,鞭策著奴隸將它們拖著回到王城。
依賴貿易與掠奪,如今王城羅德爾已然是世人眼裡的不朽之殿。
奧陶琵斯望著這副繁榮的景象,滿目驕傲:“正是因為我們的家鄉變得如此美好,才會有那麼多的人向往這裡。”
葛德文試著一笑,卻沒有一絲以往開朗快樂的味道,“我根本不像是他們的孩子。”
奧陶琵斯以為葛德文是埋怨他自己年紀小,安慰道:“等你長大了你就可以幫上忙了。”
葛德文看著噴泉池中母親的雕像,她昂著頭,帶著高傲的睥睨。
可他知道不是那樣的。
最好的工匠形容不出她萬一的美貌,那驕傲的表情也不過是眾人對“神明”的臆測。
真正的母親其實很溫柔,他曾遠遠見到過她對父親露出的淡淡笑容,就像世間最祥和美麗的畫卷。
可當葛德文呼喚她,她充耳不聞,隻有裙裾發出輕微的婆娑聲。
他曾經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哪裡不夠優秀。
可隨著他慢慢長大,在無數次或遠或近地觀察後,葛德文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他的母親隻是不待見他。
隻有他。
其他貴族孩子還在羨慕道:“您已經足夠幸運了。”
貴族家庭裡,女人們為自己的孩子爭取權力而各種明爭暗鬥。
而葛德文作為女王的獨子,完全不會卷入這種類似的紛爭。
但葛德文沒說的是,在他們抱怨的時候,他反而很期盼母親能為自己去爭些什麼。
*
奧陶琵斯帶著葛德文還沒到王城,就撞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他們看他走到拱廊下,花半個銅分買了個蘋果,通過和蘋果販子聊天了解萊格港內的風向。
“馬拉奇?”
奧陶琵斯笑著走過去:“溫斯內赫塔家的人可真忙。”
黃金一族擁護芒斯特小國王,連帶他們這些底下乾活的人也關係不錯。
就比如,王城的騎士家庭與來自芒斯特各地、各階層的家庭都會將孩子送去流水花園撫養。
在那裡,孩子們可以一起在沙灘、水池、噴泉裡玩耍。父母們也經常在此邊看孩子們玩耍邊交流。
雖然奧陶琵斯和馬拉奇都沒有結婚生育,但因為工作和宴會的關係,也有過幾麵之緣。
馬拉奇此時也看見他們,“奧陶琵斯,還有……黃金葛德文?日安,殿下。”
葛德文點頭回禮。
他聽過這個人,聽說馬拉奇感情內斂、單純、可靠,極崇拜和熱愛哥哥肖安,哪怕肖安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遭到家族的厭棄,他也儘忠職守地服從兄長,並以實現兄長的意願為樂。
得知馬拉奇隨後也要去王城,奧陶琵斯熱情地邀請他:“我的馬車上還有座,如果不介意,我們可以一起去。”
奧陶琵斯正愁一個人看不住孩子,這團子鬨騰得很。
可馬拉奇卻歉意一笑:“我並非一個人,還有人在等我。”
奧陶琵斯到底是個愣頭青,直接問道:“他也去王城嗎?乾脆一起吧,搞不好大家都認識。”
馬拉奇好久沒遇上這麼清純不做作的家夥,差點給問懵了。
正常人不應該都是,“這樣啊,真是遺憾,那我們下次再約吧?”……然後識趣地走開嗎?
就連葛德文也扶著額頭一副無語的模樣。
馬裡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先答應下來。
畢竟不好直接拒絕,拂了奧陶琵斯的麵子,總歸他們也要征得馬車裡另一個人的同意。
馬車停在濱海道路上,幾個溫斯內赫塔家的衛兵在旁邊把守。
奧陶琵斯大剌剌地走近,敲了敲窗戶,“朋友,和我們一起……”
話音還未落,一條白淨的手臂伸了出來。
奧陶琵斯先愣了一下。腦海裡的第一反應是,女人?
但緊接著,窗簾被拉開,露出了裡麵人的麵容。
“奧陶琵斯大人?”
奧陶琵斯臉“騰”的一下紅了,就差冒煙,支支吾吾道:“您認識我?”
“唐諾赫大人。”他驚喜地喊出這個名字。
男人的眼睛就像被注入了溫暖而潔淨的湖水,隻是稍稍轉動,就立刻勾勒出美神的昔日雛形。
既然在這個地方遇見奧陶琵斯,那就隻能說明一點。
唐諾赫不出意外地在他後麵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意味深長道:“真是儘忠儘責呢,奧陶琵斯——”
瞧瞧這是什麼?
看守王城的熔爐騎士,和他7歲的兒子滿大街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