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諸神不會落淚。
他們知道對方能夠看到，於是不遺餘力地祈求，懇求能夠得到一線生機。
能源會有用完的那天，材料也會有損耗完的那日。
如果這一切沒有儘頭，時間的終結已然不在遙遠的未來，人們熟知的時間也會在那時走向尾聲。
在眾人發出悲鳴的時候，男人卻是笑著說：“倒也彆那麼悲觀嘛。”
意識到事情有轉機，伊利亞幾乎是立刻就抬起頭。
這個叫威廉斯的男子似乎知道很多事，就連對神明也是直呼其名，極具神秘之感。
“在瑪莉卡碎環之後，人類的子嗣才獲得了命運的選擇權，你們有權選擇是接受眾神明與世界同在的命運，還是選擇其中一位王，借用他的律法去展現艾爾登法環。”
伊利亞有些遲疑，“選王？可我們不過是凡人，而且這裡隻有我一個人……”
就算軍隊能過來，但科技怎麼可能贏得了魔法？物防拉的再高也敵不過自然災害這樣的魔法攻擊。
首先神明玩得陰，再是躲在陰影裡的神明可不會流血。
“交界地的戰爭會影響到現世，現世的結果當然也能回饋到這裡。”
在無數雙通過鏈接影像注視此處的目光中，威廉斯就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惡質娛樂性角色，他似乎並不在乎哪一位半神最後獲得勝利。
看不出半點偏好。
這也導致他在各國新立的“交界地”檔案庫裡的危險評級直線上升：必須小心接觸，人類的未來絕不能被一個毫無同理心的家夥帶著節奏走！
而對於威廉斯口中的“回饋”，很多人基本都有著相似的猜測。
在各類神話傳說中，如果那些記載沒有出錯，它們有一個共同的設定——那就是對神明來說，凡人隻有一個東西能讓他們渴求：
信仰。
當這個官方置頂詞出現在屏幕中時，被印證猜測的伊利亞立刻問道：“我們該信仰哪位神？”
“如果渴望風暴雷電，就必須讓掌管風暴峽上的城市——史東薇爾取代羅德爾；如果想要火焰永不熄滅，瑪莉卡與葛孚雷的兒子‘鮮血君王’蒙格一直渴望火焰和傷口，他的背後站著與權能和痛苦掛鉤的神祇。”
“永恒黑月與魔女菈妮達成了協議，象征著無儘黑夜。”
隨著威廉斯將這些隱秘吐出，地球上的專家都在瘋狂做著筆記，進行逐步分析。
但無一例外，所有人的臉色都越來越難看，而威廉斯置若罔聞，“若是想讓猩紅之花綻放，那麼就信仰猩紅腐敗女武神，雖然瑪蓮妮亞估計不會感謝你們……”
這都什麼啊？
所以這要他們如何選，無儘的異變？還是永恒的黑夜？任何一種生態改變覆蓋全球，都會導致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物種滅絕。
伊利亞蒼白著臉，如果這就是他們擁有的“選擇”，這何其殘酷……
“就沒有友善平順的神？”伊利亞用顫抖的呼吸和用生命凝聚出這句問話。
“我以為你們會選擇拉起沉睡黑幕的帷邊，畢竟留給你們一千年的發展時間，克服黑暗或許沒其他那麼難。”
但那樣會有大量植物死去，而且人類是有趨光性的，見過陽光的人怎麼能接受人造的太陽？伊利亞堅定地搖了搖頭。
像是妥協一般，威廉斯聳了聳肩，“好吧，好吧。”
他小聲嘀咕著：“反正現在輪到他自己被關小黑屋，我又沒那麼大本事，可管不了那麼多……”
伊利亞很難分辨這聲音說的是什麼，但他清楚看見威廉斯的臉上多了一點人性化的表情。
像是幸災樂禍，又或是懷念，但這突然的變化無疑使情況變得非常複雜。
原本就很沉重的氛圍愈加緊張起來，所有人都打起一萬分的精神去仔細聆聽。
男人的神情疲倦而憂傷，“最後一個律法其實我本不打算告訴你們，因為它是有極大缺陷的，如果到最後也沒能解決，你們會看見比之前所有災難加起來都恐怖的情景。”
“但我的目的隻是燒樹，順帶圍觀到底是哪位幸運兒發現真相，不過...”
他突然笑了一聲，“...管他呢？”
【急死人了，還能比上麵那些更恐怖？】
【6個宗教的末日傳說中，拜火教的熔岩考驗，印度教的瘟疫，佛教的七日焚世，基督教末日審判中的血月、隕星、天空降下燃血……都已經出現了，還差什麼？我們還怕什麼？】
【所以是矮個子裡挑高個？】
【人類的未來真叫人絕望...】
“最後一個，也就是被瑪莉卡否定的黃金律法基本主義，又因為拉達岡的消失導致在你們那邊並未展現的奇跡——”
忽然之間，他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永生。”
“那不是人類應該得到的力量，儘管有黃金律法除了岔子的緣故在，但現在的交界地也的確是因永生而褪隱衰落。”
本來伊利亞還思慮非常，包括另一頭的專家和各國領導，結果永生一詞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可置信的僵直中。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曾經永生而褪隱衰落的神明已經出現，那為什麼這兩個字就不能是真的？！
人類對死亡的恐懼在末日時代達到頂峰，一點點火星就能讓它們起火。
而一旦火著起來，野火的熱浪會狂熱地發散開來，引起廣泛的連鎖反應。
“你確定是……永生？”伊利亞啞著嗓子，下意識地問道：“那是哪位神明？”
是哪位神明無私的饋贈？
無法理喻的宗教狂熱中，所有人心裡隻有一個疑問——那是誰？
他們想要從祇那裡受贈！
【……】
【真的存在嗎？永生？？？】
【私下站在上帝視角，我當然認為每個人都能永生對世界來說是毀滅性的，畢竟資源是有限的，而我們的人口太多，但……如果那個人是我呢？】
【我的父親得了癌症，如果他信奉這位神明...如果我們全家人都視這位神明為唯一的真主，永不反抗自己信仰的神靈，哪怕讓我們做任何事！祇能不能賜予我父親健康的身體？！！求您了！！！】
在無數手機快被捏爆的亢奮下，精神錯亂的狂熱追隨者已經準備好高呼神明的稱謂。
清晰成像中，這位神秘的紳士還是那樣神情淡淡，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究竟拋出了一個怎樣的重磅炸彈。
“永生？不死？但這大概隻是個翻譯問題吧？”
威廉斯的肯定又一次讓人們陷入無比激動的狂熱中，儘管男人前不久才嫌棄了一番對明知故問的不喜，但人們如今根本無法去注意。
“老實說，他不算神...但這話也不絕對，”而他接下來的話讓很多人都摸不著頭腦。“不過你們想要的榮光確確實實來自他。”
在眾人著急上火，恨不得隔著屏幕把他給吃了的目光中，威廉斯還是笑嘻嘻的，“他就是瑪莉卡女王的第二任丈夫以及第二任艾爾登之王——”
“「黃金律法」拉達岡。”
伴隨著無數人對這個名字的默念，威廉斯也透過在他麵前無處遁形的屏幕仿佛看見了無數掙紮的人類。
人類豔羨神明的永生，想儘各種手段擺脫死亡，可若那代價是喪失自我呢？
伊利亞不知道對麵人的想法，在短暫的失神後，他讀出了那句被官方置頂要求他問的話，“我該怎麼做？”
“兩個世界是有聯係的，雖然還剩多少我也不知道，”威廉斯捏著下巴像是陷入回憶。“不過取得了信物就可以通過禱告增強他的力量，與此相對的，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接不接受黃金律法的賜福。”
“也就是你們最想要的——”
從他口裡說出的這個詞帶著明顯的嘲諷，“永生。”
“所以你想好最後的機會用在哪兒了嗎？”
甚至不用去看瘋了一樣的評論，還有不斷重複的置頂評論，早在聽見那個詞時的伊利亞就篤定了主意，“我想看……有關拉達岡的一切。”
很突然的，正在直播全人類大事的全息屏幕一下子出現了花屏。播音器中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雜音、電流音……但無論如何，人們都不可能放下手裡的設備。
幾秒之後，終於恢複了正常。
而這時，無數光滑的屏幕上突然出現一棵被縮小的黃金樹圖案。這一次異動直接持續了幾分鐘，直到影像終於恢複正常，人們驚奇地發現眼前竟變成了全息景象。
可通訊投影分明是沒被研發出來的技術！他們手上也沒有設備的支撐！
再直播的影像視角變成了一種上帝視角的全方位擴頻錄入，宛如電影航拍的廣域景色。
但人們來不及驚歎，因為現在的視角正對著伊利亞——他似乎暈倒在一個街道上，建有低矮的棚屋和筆直的街道，到處都是分離的磚房。
下半身穿緊身馬褲，上半身搭配一件罩衫或鬥篷的來往行人就像是看不見倒在地上的人，明明很清晰，卻如同一道幻影，幽靈般地從伊利亞的身體上穿過。
人們瘋狂地呼喊伊利亞快些醒來，被緊急增加的提示音功能很快上線，再加上街道裡嘈雜的聲音，伊利亞終於恍惚地睜開了眼。
這是哪？
“直到下一次你們將盧恩帶給我，好好注視吧，這裡麵藏著半神都不知曉的秘密，或許你能用這個當做從眾位半神手裡逃脫的籌碼。”
他們聽見了威廉斯留下的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