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微微的亮橘,為貴族打理事務的工作家庭這時早已起床了,從廚師到戰士,維持一個貴族正常運作需很多工作相互配合才行。
伊利亞沒有在這裡看見那棵存在感極強,能叫整個交界地都染成充滿聖調和暖色的聖樹。
他正茫然著自己到了哪裡,接著就聽見空中傳來奇異的鳴叫。
伊利亞隨著人群抬頭仰望,見到三隻白色的大鳥在西風中翱翔,呼嘯著掠過他的頭頂,它們強有力的翅翼在初升的日光下閃耀。
“回來了!”“是他——是他回來了!”
人們呼喊著奔走相告,而現實世界本來都準備好的愛爾蘭翻譯頓了頓,這些人說的是英語。
早就覺得穿著眼熟的英國人頓時炸開了鍋——
【是在英國?難怪這衣服我感覺好像在哪見過,是在我們的曆史書上!】
【傳下去!神明是我們盎撒人的祖先!】
【我是澳大利亞人,大家120年前都是一家人,求神明庇佑...不求永生,但求享有遠超普通人類的壽命...】
【怎麼也輪不著你們這群被流放的強盜,彆來沾邊好嗎?我們自己都還沒輪到...永生會有人數限製的吧?要不先把其他人宰了吧,省得他們和我們分!】
在管理不停地封鎖發言過激的賬號後,滿溢的戾氣才稍稍得到了控製。
古英語的數和格的變化對母語者而言顯然不會是一道障礙,熟悉的語言和在電視劇中看過的場景被全息影像全部擬真後,所有人都仿佛回到了那個精神錯亂的年代。
沒有留給伊利亞太多思考的時間,隨著人流走到了港口。不同於被衛兵阻攔下的普通民眾,他很輕易就穿過了他們的封鎖。
真·物理意義上的“穿過”。
外環海的冰冷海水將他與外界分隔開,像是提示他要找的答案就在這片土地上。
而這裡像是在舉行盛大的入城儀式,狹隘的河角地人口密集,海上除了三艘懸掛金帆的三帆艦外沒有任何漁船。
民眾自發地聚集在海邊上,吹著太陽自東海邊升起時帶來的勁風,就為了目睹這曆史性的一刻。
千年前英國有舉行什麼盛大慶典嗎?
伊利亞看了眼最頂上的官評位置,還沒有刷新,看來另一頭沒能找到線索。
當記者還在思考著這麼大的地方他該如何才能找到人...這時,很輕微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
愣神之際,一道輕風從他身邊拂過,掠過的風中,有一層帶著露水的白屈花的味道。
伊利亞驟然瞪大了雙眼。
男人一步從他左側跨過,落腳很輕,卻又很遠。
在他修長身姿的背後,有一條用金線編束的深紅色發辮,當它隨著主人的步伐微微晃起,整個人看上去就像躍動的雄鹿。
【是最初出現在影像裡的那個人!】
【沒錯,就是他!】
【雖然當時看不見他的長相,但我可以肯定,這個背影...是當時在無儘黑夜中敲擊什麼東西的那個人!】
【我感覺他肯定不簡單,而且在那個神秘人給我們的信息裡,他也是被放在第一個出場的...甚至是放在永恒女王瑪莉卡的前麵!】
【順序不代表所有好吧!隻是敘事線而已——瑪莉卡肯定才是整個事件環中最關鍵的人物!!!不過我讚同你說的這個人一定很重要。】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能出現在最初鏡頭裡的人能有小角色?】
有什麼人正快步從港口的隊伍裡出來,士兵們紛紛為他讓開一條路。
“父親!”這聲音屬於一個少年,他有著和男人一樣的發色,隻是頭發更多也更加蓬亂,“是母親,母親她讓我來接你……”
或許是因為那頭熱烈的紅發和明顯魁梧的身體,他看上去比自己的父親更自信大膽,眼睛閃亮得讓人不由得心生信賴。
耀眼自信的少年如今的表情並不是太自然,甚至難得地帶了些緊張,“她在城堡裡準備...她快準備一天了——從昨晚開始,不過我覺得還可以從更早算起,她的女仆已經一周沒停過了。”
聽對話,很顯然是一對父子。
因為男人在交界地的重要影像資料裡的出場,伊利亞選擇將目光緊盯著兩人中的父親。
背影裡,一頭暗紅如黑的長發,在初陽下又帶著金色,直到末尖才結束了編織。
他的上半身穿著方便行動的,那是他見過最完美的骨架,腿骨比例好得驚人,一雙大長腿上肌肉緊實有力,身軀上覆著一層有型的流線薄肌。
“慢慢說,我這次回來,會留下來陪你們很長一段時間。”男人撫摸著少年的頭,“彌補那些我們錯失的回憶。”
父親的嗓音低沉,有著一點點磁性、溫柔和一點人夫感,單詞間的韻律在他口裡就像諸泉的呢喃。
分明是從未見過麵的父子,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拉塔恩一眼就對這位隻出現在彆人回憶裡的父親產生了親切感。
或許正是對“父親”的渴望,才會在聽見故事裡的英雄時心生向往,因為在那時他才能感覺到彼此離得很近,
儘管他從母親口中了解,父親的身形並不像路過這裡的初始之王葛孚雷一樣健碩,當時還叫一直以壯漢為心目中形象的他略微感到失望。
但當他真的見到自己的父親,一種“這個人竟然是我的父親”的自豪和孺慕感油然而生。
“嗯!”他隻能用力地點頭。
伊利亞想靠近他們去觀察更多的細節,但一道聲音打破了所有人的思緒——
“我們把東西都搬下來了,是全都放進庫房嗎?”從船上下來了一個看匙人和幾個等候差遣的奴工,“拉達岡大人?”
伊利亞還有直播間的所有人都僵硬了,緩了很久後才開始慢慢有零星的彈幕出現。
【黃金律法——拉達岡?】
【就是他嗎?那位能帶給我們永生和不朽的神明?】
【他不是神明,神秘人說他隻是英雄——但如果他想要用我們的信仰塑造神身,那我們一定會高呼他的姓名!】
【大家知道的,我們歐洲普遍不喜歡紅頭發的人,紅色是不幸和厄運的象征,很不吉利,但是...區區不幸,算得了什麼!?】
【從今天開始,英國人必須每家每戶都貼紅色對聯,掛紅色燈籠,天天穿紅色內.褲!】
【雖然作為對聯出口國,很高興有老外了解我國文化,但最後一個真的大可不必...】
而這種寂靜感直到男人回頭的那一刻,空氣裡更是連呼吸聲都找不到了。
“把那匹馴馬牽過來。”
“是有冰島馬血統的那匹?”
“嗯。”
男人又看向自己的兒子,這次的語氣似乎有些遺憾,“回來的路上聽卡利亞騎士說你喜歡看比武大會,這次的禮物恐怕不合你心意,不過等你更大一些,我一定會給你挑選一匹最好的軍馬。”
“不用了!”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似乎太著急了,少年慌忙解釋說:“我會很喜歡我的第一匹馬的,母親總不讓我騎馬,總覺得我下一刻就會從那些英氣飛揚的駿馬上掉下來。”
“你不怕摔嗎?”
“不怕。”
男人笑了笑,聲音裡充滿鼓勵,“那就儘管做你想做的吧!戰士隻有進行遊曆才能變得強大,怎麼能少了一匹擅長慢步行進使騎乘更為舒適的馴馬呢?”
“至於其他的,我會和你母親好好談談。”雖說是當了父親,但男人看上去也不過二十餘幾的年紀,配上深邃的眉眼,再加上縹緲的人夫感,惹得人著迷到根本不想管內容是什麼。
溫馨又和睦的氣氛並不能感染另一頭的觀眾,他們此刻就像瘋了一樣。
【誰是那個女人!!!】
【他這麼年輕,怎麼就有兒子了?!!】
【這年紀在中世紀結婚算晚的吧,很多人三十歲就能當爺爺,而且...你不覺得人夫其實更有感覺嗎...】
【我是男的,但之前的內.褲我也要買一條。】
沒想到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等伊利亞回過神,就想跨到男人身邊。
儘管這一切隻是幻影,但就和多數人想的一樣,記者當然會想離這位未來的第二人艾爾登之王,象征整個黃金律法的傳奇人物更近一些。
可更近的,卻就像被什麼氣牆給阻攔了一樣——
顧不得穿過其他人身體的怪異感覺,伊利亞隻能保持著距離,在萬眾矚目的期待下跟上他們,朝多座橋梁橫跨的運河對麵走去。
【還沒查到嗎?到底是英國的哪裡?】
【我感覺官方肯定有消息了,隻是不想告訴我們,怕其他國家的人和大多數投機分子全去找線索,畢竟那可是永生啊,萬一能找到他的遺物,就現在這個秘火重燃的時代,搞不好真的有什麼功效呢……】
【所以英國的朋友認出來了沒有?】
然而曆史學院的科員們臉色並不好看,因為與外界猜測的不同,他們根本沒有找到這地方在哪。
這就意味著這個地方要麼早已失落,要麼就是他們預估錯了,對麵根本不是在英格蘭。
無論是哪個猜測都是他們不想看見的。
“我們還在努力...一定是在非常古老的古籍裡——我知道我們肩上的使命有多重要...我們一定會找到‘黃金律法’的所在地...”正在通知議會總負責的小組領導擦著冷汗,麵對視頻那頭的催促和冷斥,更是語無倫次。
掛了電話,博士長舒一口氣,隨後冷著臉吩咐底下的曆史員:“還不快去藏書塔找那些古籍的副本?就算是那些商人冒險家編纂的故事,也得給我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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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留意周圍的環境,確保另一頭的人們能記錄下完整信息,伊利亞走的不快。
橋梁上精雕細刻著上百種不同的魚、螃蟹和烏賊,離他最近的是一座雕有枝繁葉茂的蔓藤的橋,還有一座上千隻彩繪眼睛的橋。
沿著運河兩岸,有兩排不同學者的雕像。他們神情肅穆,身披青銅長袍,戴著奇怪的石頭罩,有的石像拿書,有的拿匕首,有的拿錘子,其中還有兩位高舉一顆璀璨石頭製成的星星。
下了橋,伊利亞看見城市裡的告示板,他隨便看了一眼。
名字起的都很有當地特色:《當心!有個騙子出沒!》《全城最好的鞋匠!》《收購課堂筆記》……
“鄉親父老,注意!
有個自稱‘占卜師’的家夥住在拉克西,彆聽信他所說的陳腔濫調和假預言!這男人自稱賢者,但他的占卜技巧跟個缺牙的村巫一樣爛,根本隻是想騙錢!彆讓他給騙了,彆讓他更加狂妄!
——菲利普·加納利亞,雷亞盧卡利亞學院醫學兼藥草學係五年級生。(立誌成為調香師!)”
“我會製作時尚且正式的靴子、優雅堅固的馬靴和風格驚豔的舞鞋。價格包含鞋跟或鞋底修理一次的價錢。
——風車村的尼可拉斯·蘇比佩岱爾。”
“我想購買格式整齊、條理清晰的課堂筆記,尤其是亞茲勒教授起源辯論課的筆記。
——喬尼斯·戴克曼。”
……
這派繁榮的景象對一個俄羅斯人來說非常驚奇,甚至就連英國人也覺得不可思議。
外人都以為中世紀的歐洲是媒體宣稱的那種走著走著天上下糞雨,儘管歐洲人認為這完全是汙蔑,並且解釋男人穿高跟鞋主要是為了體態優美,才不是為了避免踩屎……
但不管再怎麼美化事實,對於老祖宗是什麼德行,他們心裡總有點b數。
因此無數人開始懷疑,他們的世界到底是不是同一個,畢竟誰也沒聽過中世紀有魔法。
還有從那個沒聽說過的學院。所有西方史都在告訴大家,歐洲的中世紀是“全麵倒退”的時代。
這時代哪有科學?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吧!
應該隻是恰好都說英語罷了。
英國人現在自己都不大信了,這和他們從小聽到大的調調不符啊!老師每每提起中世紀,就會指著教科書上拷問官的各種酷刑、勒索的圖文發表負麵評價,隻有恐懼是那時代的特產。
文明是什麼?
他們紛紛表示自己老祖宗對這玩意應該不大感興趣。
但是這時一個評論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並且被很快擴散開來。
【拉克西?如果說是我想的那個話...臨海、風車村,再加上凱爾特人的紅發...這不就是英國的曼島嗎?】
科研院的人當然也注意到了告示板上提到的地點,在經過比對後,也是認為曼島是最有可能與那個記者所在重合的地點。
“但是其他地方並沒有在記錄裡出現過……”科員們小心地開口,做研究最怕的就是似是而非,這是平常老大教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