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服務員走近之前,他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低聲道:“如果兩年之後,你無法集齊十二支玫瑰,你將和你媽媽一起,墜入地獄的深淵。”
我舉著咖啡杯的動作在空中停住,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我對地獄沒有半點了解,唯一知道的就是地獄象征著死亡,象征著死後也不得安定。
死亡?我嗎?我還正年輕氣盛,風華正茂,我過兩年或許就有希望升任科室主任,從此以後必然前途無量——這代價,未免太沉重了。
還沒等我回答,魔鬼就繼續說道:“此外,關於什麼叫做收到彆人送給你的十二支玫瑰,有一些附加條件。第一,每一支玫瑰都要是彆人主動送給你,而不是你索要得來。並且她們被送給你,是用來表達愛慕。你在路上隨便找一個人,給他很多錢,讓他送給你一百支,這種不算數。你去隨便一個奢侈品店消費到100萬,他們送給你的花,也不算數。”
我沉默不語,示意魔鬼繼續往下說。
“第二,這些玫瑰不能是你暗示得來。我相信,你找一個漂亮姑娘,每天送她一束花,再若無其事地說‘要是我也能收到一束花就好了’,應該不出一個月就遠遠不止十二支,這樣,也不算數。”
聽到這裡,我開始有些氣惱:“什麼叫暗示?怎麼定義暗示?難道一個人跟我非親非故就死皮賴臉的要送我花?”
魔鬼似乎早就猜到了我的反應,他握住了我的手,說道:“彆激動。我是規則的製定者,我會定義什麼叫暗示,什麼不算。但我從來不有心看每一個善良的人受苦,隻要你沒有做出暗示的動作,我不會為難你的。”
我將手掙開,仍欲繼續反駁,魔鬼卻又繼續開始講述起了他的要求:“第三,‘玫瑰’指的是薔薇科薔薇屬的有刺灌木切花月季,我隻要其中紅色的品種。不過這個也不難,其實就是普通花店最常賣的那種最普通的紅色玫瑰花。”
這點確實不難——我想著。
“第四,不能通過把你和我的約定告訴彆人來換取他人贈送的玫瑰——簡而言之,這十二支玫瑰,每一支都要是彆人心甘情願、真心實意地送給你。如果你一旦主動把我們之間的賭約告訴彆人,那麼你和你的媽媽將會立即會灰飛煙滅,屍骨無存。”
“不會。主動告訴彆人我們之間的交易,那麼我唯一的下場就是將會被送到瘋人院安度晚年。”
“彆對自己太過自信,你早晚有一天,會有這個衝動的。到時候就想想我今天和你說的話。屍骨無存,灰飛煙滅。每一寸肉都將被人細細吞咽,每一滴血都將被人吸乾飲儘,每一塊骨頭都將被變成不能再細的粉末,而你和你媽媽將會意識清醒地感受這一切。”
魔鬼笑得陰森恐怖,那空洞的雙眼和詭異的表情讓我頭皮發麻,甚至開始想象著我被眼前的男人生吞活剝的恐怖景象。
“好了,這就是我的全部條件。記得,每收集到一支玫瑰,一定要在第二天太陽落山前放到城西南墓地的第二塊墓碑前。”
“如果我一次收到很多支呢?”
“那就算很多支。”
“怎麼才能知道我收到的玫瑰符不符合條件?”
“符合條件,玫瑰則變成白色,不符合條件,玫瑰會變成灰燼。”
“我有多久的考慮時間。”
“五分鐘內我需要你的答案。”
“什麼?五分鐘?你讓我在五分鐘內決定自己的生死和我媽媽的命?”
魔鬼飲儘杯中的咖啡:“生死不過須臾之間,如果你誠心想救你的媽媽,五分鐘,足夠決定了。”
那一刻,我隻覺得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的魔鬼的身影也開始變得模糊。
那五分鐘裡,我根本沒有去權衡取舍,我沒有去憑借一個醫生的職業素養判斷沒有這個賭約,媽媽到底能活多長時間,我沒來得及回憶過往和媽媽的相依為命,還有自己許下的儘孝的誓言。
在那五分鐘的最後一刻,我隻聽到一句話在耳邊回蕩:“心到佛知,儘誌無悔。”
然後,我幾乎是無意識地、不自覺地說出了那即將改變我人生命運的三個字:“我同意。”
魔鬼露出了微笑,說道:“對嘛,心到佛知,儘誌無悔,其實我和佛祖也多少沾點親戚,你不用這麼忌憚我的。”
在他轉身離去之前,他留下了最後一句話:“時從明天開始,十二支玫瑰,兩年時間。”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消失在我的眼前。
“等一下,為什麼是我!你為什麼需要玫瑰!為什麼魔鬼也需要玫瑰!”
我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但是腿腳已經徹底發軟,癱在椅子上完全動彈不得。周圍的顧客紛紛望向我,打量著我這個精神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