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送給我玫瑰呢?”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摟著月明。月明笑著回應著我的吻,問道。
月明是我交往的第五任“女友”,也是我交往的最後一個女友。她並不是那種大家眼中的正經職業,但是她浪漫、風情、開放,這也是我最終選中她的原因。
我喜歡送她玫瑰,幾乎到了每天一支的程度。因為那時候,距離賭約已經過去了快一年的時間,而我尚且還沒收到一束符合條件的玫瑰花。
這一年來的奔波和徒勞,眾人的謾罵和指責,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下,一瞬間都浮上心頭。我沒辦法控製自己:“因為我想收到你的回贈。因為我和彆人打了個賭,我想賭贏,因為……”
這就是我關於那天晚上的全部記憶了。後來,至於我到底有沒有完整地說出賭約,再沒有任何的印象。
我隻記得,我醒來的時候,身邊放著一束玫瑰,還有一張月明留下的字條:“送你的玫瑰,祝你賭贏。
在前往城西南墓地的路上,我已經有預感這玫瑰可能還是不符合條件,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昨晚到底對月明說了什麼。
撒旦說,一旦主動透露賭約,立即屍骨無存。恐怕不是玩笑。
記得第一次見到魔鬼,他說總有一天我會忍不住把這約定告訴彆人,那時候我付之一笑,覺得太荒唐。現在看來,當初的我是有多麼的幼稚啊?
我小心翼翼把玫瑰放在墓前,意料之中,她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煙消雲散。但是當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耳邊卻響起舊友的聲音:“章程,你對撒旦是不是缺乏應有的尊重呢?”
我驚詫地轉身:“什麼意思?”
“第四,不能通過把約定告訴彆人來換取他人贈送的玫瑰——否則,灰飛煙滅,屍骨無存。你以為,這是戲言?”
該來的還是來了——我跪倒在地,哭著懇求撒旦的原諒:“對不起,我是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腦子都不清醒了,我並不是刻意說出的!而且我隻是說和彆人打了賭,我沒有說是和誰,沒說內容是什麼。沒說……沒說對嗎……”
我哭得悲慟絕望,友人仍舊雲淡風輕操著舊調:“撒旦寬容,看在你還沒有鑄成大過,並不會立刻處置你和你的媽媽。不過你既然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
“什麼懲罰,什麼懲罰?”
舊友笑了笑,眨眼之間,剛剛還是萬裡無雲的午後天空,突然間變成了茫茫的黑色。
不是星月點綴的閃爍的黑色,也不是雷電交加的雨夜的黑色——是死寂一般的黑色,周圍沒有一點聲音,伸手不見五指,甚至在這片黑夜中,我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原來的一切都消失在眼前。
“怎麼辦,不要,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向你保證,下次不會了……”
我拚儘全力哭喊,卻聽不到自己的一點聲音,喊破嗓子也無濟於事。
“地獄有無儘的黑色。”舊友仍然聲色平靜。
然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突然間覺得烈火蔓延了我的全身。
我的每一寸皮肉,每一滴血液好像都忍受著無比的燒灼的痛苦。我在一片黑暗中跪倒在地,抓撓著我的皮膚,翻滾著身體,嘶吼著無聲的懇求。
可是身上的火是撲不滅的,那種強烈的灼燒感並沒有消失。
“有不滅的火。”
“撒旦,你出來!你告訴我到底什麼樣的玫瑰才算符合條件!你這個卑鄙小人,你到底是想幫我,還是想害我,你說明白!”
依舊發不出聲音。
“還有不死的蟲。”
話音剛落,那灼燒感未曾消退,我就感到千隻蟲子爬滿了我的全身。
他們好像在撕咬著我的血肉,吞噬這我的每一寸骨髓。我試圖用手剝掉臉上的蟲蟻,但無論怎樣拍打,那蟲子似乎隻是撕咬得更加猛烈,甚至好像在一點點咬斷我的食指,逼著我終於束手無策,隻能放下掙紮的手臂,任它們享受消磨。
我慘叫著,我想通過慘叫來緩解痛哭,但我還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魔鬼穿黑色,天使著白衣,華歸魅,正邪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