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寧次做了一個夢。
夢裡,寧次回到家,母親柔聲說著“歡迎回家”,一邊在廚房忙著炒菜一邊笑著埋怨父親總是來不及回家吃完飯。
但夢終歸是夢。
寧次放下碗筷,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輕輕說了一句。
“我吃完了。”
在木葉醫院的病房上,寧次從末夏一直住到遍地落葉,才被醫生準許出院。
一個人收拾行李,一個人辦理出院手續,一個人回到空無一人的家,然後再補上一句“我回來了”在這空蕩蕩的房子中幽幽回蕩。
寧次回家的那天,第三班去執行任務,不算難,但要出個遠門。所以寧次很慶幸,沒有吵鬨的同伴和老師架著自己硬去舉辦什麼康複派對。
住院的那段時間,寧次隻能看著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還有窗外偶爾飛過的鳥。
除了自己的同伴和老師外,日向日足也來過兩次,奇妙的是,寧次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對當年的事徹底釋然了還是決定放過自己,亦或是兩者都有那麼一部分。起碼,寧次已經可以坦然地把日向日足看做一個流淌著同一種血的,熟悉又陌生的親人了。
日向雛田也經常跑到醫院來,寧次對此心知肚明。不過雛田每次走到寧次病房的拐角就會停下腳步,然後再自己一個人默默離開,從來沒有踏進寧次的病房一步。
鹿丸隔三差五就會來看望寧次,寧次在親口告訴鹿丸不下三次,自己真的沒有大礙後就放棄了。除了擔心寧次的身體外,鹿丸也一直陷入深深的自責情緒中。考慮到這點的寧次再也沒拒絕過鹿丸頻繁的探望。
鹿丸第一次來的時候,總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在離開前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寧次:“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來的嗎?”
“怎麼了?”寧次聞言,昏睡了近四天的大腦緩緩轉動起來。
寧次記得,那個逆著光的女孩一直瞄著自己左肩傷口的眼神,表情回想起來有些可笑。還有……還有就是那遍布傷痕的,過分纖細的背。
鹿丸的五官慢慢扭在一起,似乎是在斟酌用詞。
“我去找當時被綱手大人派來的醫療忍者問過了,他們說……說你差不多是被那個家夥從半空中丟下來的。”
那個家夥是指詩織吧。
寧次不知為什麼,明明自己是受害者,但是莫名的有些想笑。雖然隻見過幾麵,但感覺確實是那家夥做得出來的事。
“……我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哪裡還不舒服或者是,”鹿丸盯著沒什麼反應的寧次,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眼神有些躲閃,“或者是腦袋之類的,沒問題吧?”
應該是被丟下來然後撞到頭了。
寧次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纏著的繃帶,不禁苦笑了一下,寧次記得自己壓根就沒傷到頭,怪不得。
“目前來看,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寧次衝鹿丸微微笑著,試圖讓鹿丸放下心,不要因為這次的任務太過自責。
“那就好,”鹿丸扯起嘴角回應了寧次的笑容,轉身準備離開,“我就先走了,我還得去看望丁次他們呢。”
“等一下鹿丸,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是還缺點什麼還是有什麼彆的事?”鹿丸收回邁出去的腳步。
寧次抬眼看著鹿丸的臉,沉默了兩秒,還是開口:“能麻煩你幫我調查一下詩織這個人嗎?”
詩織……鹿丸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應該是那個把寧次送回來的女孩吧。
“可以,還有彆的事嗎?”
“沒有,麻煩你了。”
鹿丸在此期間跟第十班出了次任務,回來後就直接來到寧次的床前,寧次一扭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鹿丸一臉複雜的表情。
“寧次,你說的人我查到了,”鹿丸拉過寧次床邊的木製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就是那天送你回來的女孩對吧。”
寧次點點頭,等著鹿丸繼續說下去。
鹿丸得到寧次肯定的答案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寧次。
寧次側身,用身體另一邊的右手接了過來,那冊子的封麵上赫然寫著,“逃忍名單”。
“原本是沒那麼快查到的,我一開始也沒往這方麵想,今天回來的時候去火影那裡報道,正好看到……”鹿丸頓了頓,然後像是在做什麼心裡建設一般深吸一口氣,“看到綱手大人正在把佐助的名字……”
寧次立刻領悟了鹿丸的留白,黑色的“逃忍名單”幾個字深深刻在了寧次的眼底。
誠然,寧次和佐助不熟,名字也是從中忍考試時聽到的。但是寧次一想到鳴人和自己道彆時的那張臉,心中某處地方也變得空落落的,無數的如果瞬間占據了寧次的腦海……
自那天鹿丸離開後,寧次就把這本小冊子放在枕頭下,沒有打開過,直到寧次辦理完出院手續,回來整理行李,才從枕頭下把那本小冊子拿出來。
寧次也說不準自己的心情。
可能是對鳴人境遇的同情,可能是對任務失敗的悔恨,可能是對自身實力的質疑,也可能是以自己的方式,對當時既定事實進行的,微弱的反抗……
窗外太陽漸漸西下,順著窗,在地板上映出方形橘紅。
寧次起身拉開燈,冷白色的燈光瞬間鋪滿整個房間,對獨身一人的寧次來說,大的有些誇張的房間。
寧次坐在桌前,打開那本記載了絕大部分忍界逃忍名單的小冊子,第一頁就是宇智波佐助的名字。
上麵貼了佐助的照片,看上去應該是登記在中忍考試登記簿上的方形照片,眉眼中藏著陰翳。照片下麵除了宇智波佐助的名字外,還有年齡之類的基本信息,以及頁尾的“危險等級:B”。
寧次看了很久,才翻開下一頁。有照片的,沒有照片的,危險等級從S到C不等,甚至隻有孤零零的一個名字的。
在這本小冊子還剩下兩頁的時候,寧次翻到了“詩織”。
上麵貼的照片很難讓人把它和“逃忍”聯係到一起,那是個金發的小女孩,看上去隻有六七歲的樣子,臉頰紅彤彤的,看鏡頭的眼神都顯得十分怯懦。
不知為什麼,寧次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見到雛田的那天,雛田那時也是,用膽怯又好奇的眼睛偷偷瞄著自己。
照片下的名字是“湊詩織”,沒有標注年齡和身份信息,除了名字外整張紙上就隻剩下,“曾所屬:岩隱村”這幾個字了,甚至沒有標注危險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