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次起身,把這本小冊子放進自己的書櫃的角落中,換了一本先前看了一半的忍界史。現在距就寢還有一段時間,與其陷入執拗的情緒中,不如轉換一下心情。
這是寧次在醫院望著天花板時想到的,曾以對宗家的怨恨為食的寧次,現在放下了仇恨也放過了自己,那麼也該慢慢探索新的方向了。
橘紅色的太陽很快沒入地平線,窗外卻不知何時吹來了潮濕的秋風。
寧次被這陣風吹得一陣寒顫,剛放下書,就淅淅瀝瀝地落下了雨滴。
寧次在這座住了14年的日向分家宅邸中摸著黑,關上了所有用來換氣的窗戶。剛關上最後一扇窗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急切地敲門聲。
“寧次少爺,寧次少爺!”
聽起來好像是住在日向族地東邊的陽子阿姨,寧次快步走到門前,開了門。
日向陽子,這位每天都會把笑容堆在臉上的阿姨此刻咬著下唇不知所措,臉上隱隱露出難色,身上白色的衣裙被雨水打濕的小半。
自父親去世後,日向分家的族人都會幫忙照顧寧次,寧次母親早逝,父親也出了事,寧次在能夠生活自理前,都是依靠分家的族人手忙腳亂地撫養長大的。
“怎麼了,陽子阿姨?”寧次見陽子渾身雨水,趕忙在門口旁邊的櫃子裡翻出一把黑色的雨傘遞給她。
“寧次少爺,您身體怎麼樣,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來一下我家的柴房?”
——
陽子阿姨是個以日向之名為榮的女人,儘管她是分家的人,儘管她也被烙上了籠中鳥,她還是樂嗬嗬地在自家柴房附近種了遍地的向日葵。
寧次小的時候,常常來陽子阿姨家的向日葵海玩。
“……我先生說,那孩子的身份可能有些敏感,但是她的情況實在是不太好,我和先生又不敢去直接找宗家族長……”陽子阿姨小跑再前,給寧次帶路,“我們不好決定,隻能先問問寧次少爺您的想法。”
短短的十分鐘路程,雨卻越下越大。
“啊,少爺,您來了!”陽子阿姨的先生站在柴房門口,雨淋不到的地方衝寧次打著招呼。
“那孩子怎麼樣了啊?”
“剛剛醒了,說什麼都要走,但是她那個樣子……”
“誒呦,”陽子一拍大腿,眼神中滿是悲憫,“都那個樣子了還能去哪兒啊?”
寧次舉著傘,衝柴房裡麵探著頭。
陽子阿姨家的柴房裡麵沒有燈,隻有一根隨著雨聲搖曳著的蠟燭。
“……”寧次下意識深吸一口氣,儘管看不清那張臉,但是她腳邊那把係著紅色穗子的斷刃短刀足以證明她的身份了。
“是你?”
詩織緩緩抬起頭,看到對麵的少年後,想了幾秒,本想抬起手打個招呼,但是左臂脫臼了,右臂嚴重脫力,已經舉不起來了,隻能扯著嘴角輕聲說道:“晚上好誒,我們認識嗎……”
寧次把傘收起來,立在柴房門外,脫鞋走進柴房,半蹲下來仔細地查看詩織的傷勢。
寧次可能懂了,那天詩織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瞄著自己的傷口。
左臂脫臼右小腿骨折,還有渾身大大小小的傷痕,寧次的眉頭越擰越緊……
詩織看著寧次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於是嘿嘿一聲笑了出來,這一聲反而嚇了寧次一跳。
“不好意思把你家房子砸壞了呢!”
“?”
“你父母硬是不讓我走,要不,”詩織眯著眼,為了表現出自己人畜無害的現狀,也是為了麻木自己無視渾身的疼痛,“看在我腿都斷了的份上讓我躲一躲吧,謝謝!”
躲?躲在柴房?
寧次啞口,詩織的身上除了利器的傷痕,還有一塊麵積不小的燒傷,如果放著不管肯定會惡化,更彆提彆的傷了……
“你……”
“誒,你是……你好像是那個張口閉口命運的小鬼誒!叫什麼來的我忘記了……”
“……”寧次愣了一秒,反而被這傷痕累累的丫頭氣笑了。不是因為名字,也不是因為寧次曾經的口頭禪,而是這家夥見到自己第一反應竟然是中忍考試,也就意味著那天寧次被她所救,她壓根沒記起來他是誰。
什麼爛好人啊。
詩織見對麵少年突然不對勁地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是說錯話了,隻能嘿嘿地笑著,“不用管我不用管我,我命大得很,把我放在這裡過幾天我自己就走了,屋頂我也……”
“你打算在柴房等死嗎?”寧次言簡意賅地堵上了詩織喋喋不休的嘴。
詩織低下頭,她自己受了多重的傷自己當然清楚得很,隻是被這樣說讓詩織一瞬間找不到逞強反駁的借口,隻能沉默地低下頭,雙頰微微發燙。
寧次見詩織低下頭的樣子,莫名的想起了那個照片中眼神怯懦的小女孩,兩張臉在寧次的眼前慢慢重合……
“少爺?”陽子夫婦站在柴房門口,試探性的詢問寧次。
寧次抬頭看了眼漏了一個大洞的柴房房頂,又看了眼低頭不再言語的詩織,扭頭和陽子夫婦說。
“我理解陽子阿姨的意思了,這個人不用告訴宗家,我來負責。您家柴房房頂今晚可能沒什麼辦法了,現在我幫您把可能淋到雨的柴挪一挪,明天我再來幫忙補房頂。這樣還有什麼問題嗎?”
“哪裡是房頂的問題啊寧次少爺,柴房的事我家先生就可以了,主要是這姑娘,如果少爺能處理好她的事,那就感激不儘了。”陽子衝寧次輕輕鞠了一躬。
原本寧次打算一個人把詩織背回自己的住所,畢竟確實如陽子阿姨所說,逃忍的身份過於敏感。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跑到木葉,又是怎麼掉到分家族地,但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寧次打算把她先安置好,再考慮要不要帶她去看醫生。
但是陽子夫婦完全不讚同寧次的做法,寧次大病初愈,再淋了雨或者是累壞了那就糟了,最後在陽子的堅持下,三個人決定讓陽子的先生把詩織背到寧次那裡。
詩織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癱坐在柴房的角落,看著幾個人在小聲爭論著詩織的去留,雨水順著被詩織砸壞的房頂儘數澆到了詩織頭頂。詩織晃了晃兩三天沒好好休息過的腦袋,一個不小心直接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