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禾收手的速度很快,但指腹還是出現了一粒血點。
掌心內的緋紅色胖團的溫度也開始上升。
幾息間,她就變得灼熱滾燙。
識海內,形狀各異的石塊懸浮往下鋪成台階。
在沅淮即將踏入最後一層時,頂上的頑石突然開始顫抖下墜。
崩落的石頭中,流光溢彩的靈氣似銀河傾瀉。
僅一步之遙的識海底成了片廢墟,靈氣在其中流淌蔓延,將未知深埋。
“無緣無故,發什麼瘋。”
沅淮抬手,靈力彙聚的指尖,她想強行破開亂石堆。
瞬刻,身下的靈力席卷,以沅淮為中心將沅淮包裹,迫不及待地想被她納入。
手中的靈力團在無形的風中淩亂飄搖。
越來越多的靈氣堆聚在眼前,沅淮手中的靈力似劍,帶著極速的風,衝破屏障打碎石堆。
在靈氣風圈內,在視線被完全吞沒的霎時,沅淮窺見了一隅極為繁瑣的符文。
爭先恐後的靈氣將沅淮重重圍裹,向識海上空飄去。
而它下方,石堆被破開的那處,晦澀難辨的字符與靈氣光華極為相似,它們交錯重疊。又儘數被禁錮在一弧深色半圓環上。
流光與墨平行,兩種極致又相反的光彩,詭異又和諧。
熟悉的字體,沅淮還未來得及深思便被靈氣淹沒,被迫容納它們。
許是靈氣過於純淨濃厚,花靈的偽裝脫落。
明禾凝注懷中突然現身的沅淮,柔軟的衣物壓著她腕上的玉串。
木板拚湊的地板下,聲音清晰。
“不跟你們一塊兒了,煩!”
照影嗔怪道,她提著裙,往房內跑:“我去給樓上兩位姑娘送油燈了。”
她的話惹得院內交雜的嬉笑聲更響了,而她跑得也更快了些。
她還未敲上門,便開了。
明禾的身量高於她,照影抬頭看清時,麵上的表情愣了幾秒。
曄兮如華,溫乎如瑩。
照影從前也跟著讀過些書,被人誇時,卻也隻記得這一句。
而此刻她身前的人卻是有過之無不及。
她不由得捏緊手中的油燈,有些不自然道:“這燈可供晚上照明用。”
明禾伸手接過,音色清冽卻很溫和:“多謝。”
油燈小巧,柱身粗短,拿放間不免會碰到對方的指尖。
垂落的袖袍下,照影撚著自己的手。
她嘴角微微揚著,努力掩飾自己眼底的怏然。
“竹紋盒子裡裝有燈油跟火鐮。”
“庖廚在院內最右側,您可自便。”
明禾看著她匆匆下樓,等照影身影徹底消失後關上了門。
她低頭看自己拿著油燈的手。
“她是誰?”
沅淮坐在塌上,左腿曲起,手撐在膝蓋上,聲音懨懨。
“姓名不知,當是這樓院的主人之一。”
明禾走近,將燈盞放在旁邊的桌上。
沅淮不說話了,她手撫著額,勉強打起的精神又散了。
她不僅沒想起來識海底內的字符,還丟了進去的路。
那團靈氣到底是從何而來。
沅淮麵色悶倦,心不在焉地想著。
微弱的燈光給本就昏暗的房間增添了一份朦朧。
燈油成了汪澄明的泉,滿屋的桂馥蘭香。
很奇特的氣味,清新淡雅的香氣被突起的花香替代,很厚重。
窗扉卻被掀翻,微涼的晚風衝淡了濃烈的芳香。
“遭了!”
隔了一會兒,樓下驚慌的語調陡然拔高。
“怎麼這麼快就點上了嗎?”
喧雜的跑步聲,門被推開。
在首位的吟娘扶著門框,麵上的慌亂逐漸凝固。
她身後幾人相互挨著,在看清室內景象時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同一個表情。
木榻上,繡著祥雲紋的竹月色袖袍壓在青色裙擺上,似是一株並蒂蓮。
裡側背對著她們的女子發絲被玉簪挽起,瞧不清麵目。
明禾手腕上玉串的冰涼觸感被撤去,方才不甚被火苗燎到的指尖白皙乾淨。
沒有一絲痕跡。
她沒看身旁的沅淮,側過頭,望向門口,問:“有什麼事嗎?”
“啊,這個啊……”憐月眼神有些飄忽。
“你們點了燈。”吟娘接過話,“燈油的氣味很濃。但這是醒神用的,不適合晚上照明。”
她繼續道:“先前忘了這事兒,對不住。我們是來給你送安神的燈油。”
明禾起身,拿起桌上的儲油的盒子,問:“你們的燈油是特製的?與熏香相近,氣味很特彆。”
“對。”憐月點頭,卻不想在這上麵過多糾纏,“我幫你換掉吧。”
她從腰間的荷包內取出一個碧色小罐,她走上前:“這提神的香聞多了,反而容易乏累。”
明禾蓋上後遞給她:“有勞。”
圓罐不大,同茶葉小罐差不多。
它安安靜靜地待在明禾手中,分量卻很重,跟竹紋盒一樣觸感冰涼。
“罐子小了些,但很耐用。我們晚上都點這類燈油的。”
吟娘撫上門,淺笑道:“那我們不打擾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