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未修的搖椅,零件生鏽,缺少潤滑,隨著搖晃吱呀吱呀地發出響聲。
院子裡萬籟俱寂,隻聽到寒風呼嘯的聲音,高大的樹木隱在黑暗之中。
乾澀的聲音,在空曠的院子裡顯得異常刺耳。
屋內人聲鼎沸,發出的朗朗笑聲,隔著牆隱隱傳來,和屋外的靜寂截然相反。
天上烏雲蔽月,就連星光也暗淡了,夜涼如水,孤寂冷清。
寒風凜凜,刮在臉上有些疼。
蘇禾坐在搖椅上,低頭看著影子的晃來晃去。
吃晚飯前,小侄女偷偷跑來問她有沒有對象,那時她便隱約有些感覺到了。
大伯在飯桌上,三句不離合夥人的兒子,不是稱讚對方家世優異,就是誇人家長得一表人才。
話裡話外,就想讓蘇禾同對方相處了解一番。
蘇禾聽得頭暈腦脹,心裡一股子煩悶。
說不過還躲不過嘛,索性就出來了。
隻是這天也太過於寒冷了,坐在搖椅上直打哆嗦。
呼出的氣息一出口,便化作了一團霧氣,寒風一吹就消散了。
蘇禾凍得鼻尖通紅,不停地搓著雙手。
南方的冬天是刺骨的濕冷,即使穿了厚厚的羽絨服,也無濟於事。
越坐越冷,終是捱不住了,她站起身,跺了跺腳,想要先行回家。
正當準備進去打聲招呼時,開門突然開了。
小侄女瞧見她,飛快地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滿臉興奮地約她去買煙花。
小孩子聲音溫軟,清澈透亮的眼眸瞧著她,不時地撒嬌。
蘇禾看著眼前的小侄女,心頭一暖。
雖然都快跟自己一般高了,但還是覺得非常可愛,根本就不忍心拒絕,任由她拽著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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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的新年是熱鬨非常的,家家紅燈籠高高掛起,屋內燈火通明。
除夕夜裡,滿街燈火,人頭擠擠。
侄女牽著蘇禾的手,自如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慢點兒,慢點兒,注意安全。”蘇禾跟個老媽子似的叮囑,一路上心驚膽戰的。
不是撞上這個人,就是踩了那個人的後腳跟兒。
侄女冒冒失失的性格,真是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是個軟萌可愛的小女生,怎麼冒失起來比男孩子都過分。
蘇禾緊緊地攥著她的手,生怕被人群擠散了,走了好幾條街,終於左拐右拐地找到了家日雜店。
老舊的白織燈發出暗淡的光線,不時還因為接觸不良,一閃一閃的。
但是這並沒有阻擋顧客購買的熱情。
大多都是大人帶著小孩子來買煙花。
孩子滿臉興奮地站在櫃台旁邊,眼花繚亂地挑選著煙花的種類。
這個想要,那個也想要。
前頭的小孩子有些為難地看著身後的父親,“爸爸,我可不可都買呀?”
圓溜溜的大眼睛,誠摯地看著看向父親,眼神裡滿是期待。
這軟萌萌的樣子,頗招人疼愛,看得一旁的蘇禾心都要融化了。
恨不得上前替他把錢付了。
得到了父親的首肯的小孩,高興地耶了一下,扭頭就將選好的煙花抱在懷裡,仿若珍寶。
當孩子真好,除了學習,沒有什麼憂愁。
曾幾何時,那樣的歲月早已經一去不複返。
她側頭看了看也在認真挑選的侄女,眉眼彎彎地一笑,眼中似水流般明澈。
其實也還是個孩子。
“要什麼小姑都給你買。”
這是她童年最喜歡聽到的一句話。
那夜,她作為長輩,間接地彌補了幼年時缺失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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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蘇母對她極其嚴厲,對衣食住行嚴苛到極致。
蘇禾小時候沒吃過幾顆糖果,因為會有蛀牙;沒有幾個玩具,因為會耽誤學習;沒有好看的裙子,因為會沉迷打扮。
每當過年,她最希望的就是可以放好多漂亮的煙花,但是蘇母總是嚴厲拒絕,說小孩子玩火會尿床。
所以,她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其他同齡人開心地玩耍。
那是一段不怎麼美好的回憶,包含了過多的限製和禁止。
在她的僅存的童年記憶裡,那是不開心的。
在過多的限製中,被剝奪了孩童時期的快樂與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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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店裡出來的時候,兩人手上都拎著滿滿一袋子的煙花炮竹。
要玩當然要儘興啦。
街道上的人依舊很多,寒冷的天氣並沒有阻止人們上街的興趣,到處洋溢著濃厚節日的氛圍。
宋知閒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們還在街上。
看清來電,蘇禾連忙將提著的東西換了一隻手,笑容和煦地朝那頭問了聲好。
“新年快樂呀!”輕輕柔柔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還夾雜著些市井的熱鬨氣息。
與自己這兒的熱鬨不同,那裡多了一份人情味兒。
不知怎的,突然有點想去看看她的家鄉了。
宋知閒眼底閃過一抹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