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月 窈青看不見,不知他是何情緒,直……(2 / 2)

晦霧 梅花送暖也驅寒 3927 字 11個月前

衛子舒正了正神色,隱瞞道,“是去酒樓裡打下手,有好幾兩銀子,還吃喝管住,每月回來一次。”

他頓了頓,補充道:“隻是這樣我們兩個見得麵就少了......”

少年秀氣的手指捏了捏衣角,第一次撒謊,竟還有些心虛,縱使窈青看不見,他也不敢對上那雙清透的眸子。

愜暖的日頭底下,窈青神色一斂,由悲轉喜得問他:“是什麼酒樓,出手這樣闊綽?”

她知道自己是個瞎子,他這樣一直跟著她轉定是毫無前途,自己也會拖累他,還不如讓他自己出去打拚,這樣他過得比她還好呢!

少年挺站在日光下,“是湘京鼎鼎有名的萬月樓,裡頭好吃的好玩的可多著呢!他們都說,日後有機會一定得去瞧瞧,方不可辜負了這樣的繁華。”

她感受到他欣然的情緒,不知為何,心底裡愈發低落了,可仍舊要替他高興才對。

她用力揚起一個笑容,“好。”這笑雖然一般,可出奇的好看。

農曆正月十七,雖是初春,可天氣並不如人所期盼的那樣好,陰沉沉的。

迷霧空蒙,衛子舒行頭收拾妥當,打了包袱要走,窈青連忙喚住他:“等等——”

少年在陰鬱的天色中回頭,隻聽窈青頗有些著急,“我沒有什麼好送給你的,這個石頭是小時候我收藏在妝奩盒中的,想不到保留了這麼多年。”

“對了,還有這些飯菜你拿著,去了萬月樓一定又忙又累,這些說不定還能給你填飽肚子呢!”

說著,她將那塊黝黑的、光潔如玉的石塊塞進他手裡,又將乾糧遞給他。

窈青看不見,不知他是何情緒,直到他走,也立在那處,死守著心中波瀾般淺寂的期待。

草色空蒙,悠悠回蕩著鳥兒啼叫。陰雲雖然不利視線,可確實是將那清新的綠意拂的明麗。

一扇粗木門扉,掩上的是兩種不同的境遇,隻是互相不知罷了。

·

萬月樓是負有盛名的酒樓,樓高百尺,可摘星辰。自樓的最頂層往下望,可以一覽整個湘京,人如群蟻徘徊,不定在所有街巷。

尤其是夜間的萬月樓,一眼望去皆是滿目繁華,一盞盞的燈籠如星火遍地蔓延,聯絡成一副盛大的畫卷。

這裡是權貴出入的場所,人們隻知它的繁華,卻不知它背後的陰暗,人皆心馳神往,卻不知有人步履維艱。

“還記得那日見,我和你說過什麼嘛?”女子冷著嗓音問他,半邊身子也隱匿入了黑暗。

衛子舒仔細回想那日——

女子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眼中極是欣賞,蠱惑著他,“小弟弟,你日子過得如此艱苦,不如來我們酒樓如何?自不會虧待了你。”

她欲琅識過的人眾多,卻沒有一個像他一樣——單純的像是盛放的玫瑰、總散發著挑起人情致的芳香。

當時的衛子舒一心問她,去酒樓“做活兒”能得多少月銀。

當時的欲琅告訴他,隻要做得好,萬月樓絕不會虧待任何人。

思及至此,衛子舒輕聲呼了口氣,“你說,萬月樓不會虧待做得好的人。”

欲琅得了想聽的話,才堪堪自陰影中走到這火光下,一如那日,將他下巴挑起——

“你可記著了?”她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等他回答。

“是。”他鄭重點頭。窈姐姐的眼疾拖了這麼多年,要想治好一定得花費很多很多的銀子,他要多掙錢來才行。

欲琅銀蛇似的手一路滑到他領口那裡,一邊觀摩他的神色,見其自若,不由調笑道,“那便好好做,賞賜、月銀自不會少。”

衛子舒用力呼吸,隻嗅到一屋子的迷迭香,飄飄欲仙、醉人。下一刻,隻見欲琅不知從何處撚來一張紙條,“來,把這個簽了。”

他從前跟著蘇仕,也學了識字,隻是略略一眼,不難認出上麵密密麻麻的是字。

“簽了它,你就是萬月樓的人,但凡有活兒,都會撥給你。”女子支著手臂瞧他,好整以暇的。

衛子舒雖然不懂這條款,但是他知道,成了萬月樓的人,自然會賺更多的錢,他就更能給窈姐姐治病。

欲琅眼看著他簽了名字、蓋了手印,便朝著外麵招呼:“帶他下去洗漱。”

門外來了人,衛子舒乖乖跟隨著他越過外人去了浴房,空明的瞳孔巧似春日下的湖波,清透又明亮瀲灩。

是夜,一支押運刺客的囚車乘著月光而行,走在靜謐的小路上。

隻是當他們停下歇腳時,張吏習慣性的到那囚車後頭看看情況。

一旁胖乎乎的趙吏犯困,大口飲了口酒,嘖嘖道:“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人還能跑了不成!”他一個時辰前才看過!

張吏毫不搭理他,徑自拐到囚車後麵,竟有些叫他跌破眼睛:那囚犯不知去往何處,倒是一個小吏頂替了他,被關在囚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