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律著縞素,死白的服飾中仔細看去,實則還有些精心打扮的意味。
夫妻收了青色油紙傘,要邁步進入萬月樓,冷不丁被人攔下——
“你們是做什麼的?”小廝狐疑,不放他們進入。
看這模樣,死氣沉沉的,入了萬月樓可不是給貴客添堵嘛!
張氏拍了拍肩頭的雨珠,給他賠笑:“我們呀,是前幾日墜亡的阮似海的親戚,這是他弟弟,我是他弟媳。”
說罷,她又用手拉了拉男人,要他並肩作戰。
阮如山正色道,“是。今日冒雨前來,就是想打聽打聽,我哥哥是如何墜亡的。要知道,他喝多了就去做些彆的事,或是呼呼大睡,哪來的閒情雅致要登樓遠眺啊!”
小廝瞧他們誠懇的模樣,又聯想到前幾日瞧見的慘烈場景,不由與之搭起話來:“要說這事,巧了,我還真是目擊證人。”
他伸手捂住心口,一一道來,“這阮大人也是常來我們萬月樓,光是我輪班遇見他就有三四次呢!那日,我確實瞧見他進入了萬月樓。心情嘛!也十分不錯的樣子,至於墜樓,那是申時的時候了。”
回想起那場麵,小廝也一度咋舌,“萬月樓樓高百尺,從頂層摔下來可了不得呢!那屍身,想必你們也都見著了,我就不敘述了。”
阮如山想起兄長的屍身,臉色也不好看,隻聽張氏揮手道,“其餘呢?他見了什麼人?你可知道?”
這他還真知道,“不就是來點那個凝天的嘛!”他偏頭往裡瞧一眼。
“凝天……?”張氏並不知曉大伯子在這裡還有個情.人,嘴裡喃喃著。
雨勢加大,風也加大,隱隱朝著萬月樓的方向來吹,將一眾雨絲吹入進去。
小廝見狀,忙將那兩把紙傘塞他們手中,“你們快走罷!雨大了,我要關門。”
可張氏哪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忙從袖中掏出些錢來,“您行行好,帶我們去找那個叫凝天的,我們還有事要問他呢。”
小廝收了錢,一副她有眼色的樣子,留出個門縫放他們進去。
外麵的雨隨著風拍打在門上,嗚嗚咽咽的,將裸露在外的一切都一一打濕。
張氏瞧著這裡精雕細琢的樣子,一時合不攏嘴,四處打量。
小廝指著那邊的方向,“你們隨著這幾個婢女上去,到了第九層,左數第三間便是他的房間。”
張氏聽著他的指點,忙拉著左顧右盼的阮如山跟上,生怕丟了方向。
她們小聲嘀咕,“這萬月樓也太華麗了,大伯子日日來這裡歡樂,我們卻隻能蹲在那個小宅子裡。”
不公之心四起,阮如山也不知說些什麼,總之也是有些不忿在身上的。
登上這萬月樓的九層之台,夫妻二人四處張望了幾眼,這才依依不舍,去敲響凝天的房門。
敲門聲打斷了衛子舒,他放下手裡蹩腳的平安荷包,朝著門外望去,芳寧也放下針線趕緊過去開門——
“你就是凝天?”張氏推搡芳寧一把,上下打量她。
芳寧踉蹌站穩腳跟,忙擺手,“不……凝天,是他。”
隨著芳寧手指向的方向,張氏也側目過去,絕沒想到她大伯子找的是個男人。
她冷嗆他,“我大伯子死前同你說過什麼?他又是如何墜樓的?聽聞你是他常來點的人,定然知道些什麼罷?”
麵對她的連聲逼問,衛子舒麵露訕色,連連頓頓的,“不、我不知道……”
可這回答張氏無疑不信,惑道:“怎麼可能?他來了這裡,最後見的肯定是你,說不定,死因也與你有關呢!”
她口不擇言,芳寧替他作解,“夫人您誤會了,那日阮大人已經離開,我們這一層樓的估計都瞧見了,不信您挨個去問。”
張氏還真不相信,又逼問了許久,可衛子舒嘴裡死咬著不知情,她們夫妻二人也沒得辦法。
相繼對視一眼,也隻能退出房門。張氏本想大發意見,可一眾婢女從他們麵前經過,又不得不偽裝成可憐模樣。
“哎呦,我可憐的大伯子,這萬月樓定是與他八字相衝,否則怎麼好端端的能從樓上摔下來呢!”
女人的嚎啕惹得婢女頻頻注目,又匆匆離開。見那行人走掉,她才抹抹眼淚,低頭整理著衣擺。
可又有腳步聲靠近,抬頭一看,是名小廝,神秘莫測的似是有話要說。
“夫人可是為著阮大人那事?”他那日算是最後見到了阮大人,好巧不巧,今日又遇上他的弟媳。
張氏打量他一番,又看了看阮如山,隻聽小廝低聲道,“那日阮大人可不光是見了凝天,還有一個人。”
這消息轟人,張氏眼底放光,拉著丈夫的衣袖,對他仔細詢問。
小廝高深莫測:“這人呐,是個失了明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