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天色傍晚時分,隱約能看見日頭的最後一點痕跡消失在天邊。
雨後的空氣十分清新,草葉也是翠綠的很。
這條窄舊的小巷子裡,家家燈火將要點起,照亮青石板小路。從這裡經過,通往的是個偏僻些的院子。
明明是和諧升平的模樣,可偏偏響起不合時宜的敲門聲——
“誰呀?”窈青摸索著去開門。
可門外的人沒有回答,依舊不輕不重的敲著門,等她來開。
正猶豫間,隻聽門外敲門聲驟然急促,有婦人著急聲:“開門呀快開門,我們有要緊事!”
她聽著確實不像假的,窈青咬牙,還是將門打開一條縫,睜著空洞的眼睛詢問:“怎麼了?發生了何事?”
張氏眼放異光,用手暗推著門扉,“我們來是為了阮似海的事——”
“阮似海……?”她喃喃道,阮似海又是何人?
“聽說他死前最後見到的是你,怎麼,難道你不知道他死了?”張氏語氣刻薄,微微諷刺著她。
窈青雖不知她說的究竟是何人,可近幾日,她接觸到的陌生人頂多就是那個想要對她不軌的男人……
“啪!”窈青手上冒出一股巨大的氣力,直接將門闔上,門扉與門樘還發出一聲巨響。
婦人與男人也沒料到她反應這樣強烈,再要去敲門已經不行,窈青也不敢再開。
“我說!你個死丫頭,給我開門呀!”她尖銳的嗓門響徹在窈青門外,一聲聲的如鬼哭狼嚎,竟如何也不放過她。
窈青心慌的後退兩步,霎時回想起那日可怕的事情,手裡的拐杖也鬆倒在地,她又忙的撿起,揣在懷裡。
“好啊!你瞧瞧她這驚慌失措的模樣,定然是心裡有鬼!大伯子的死肯定與她有關!”張氏捏著嗓子衝男人說道。
她眼中的怒火快要灼燒到地上,可瞧著向來平靜的阮如山,這也才有些冷靜下來。
張氏冷笑:“哼,不開門是罷?老娘有的是法子治你!”
夜色之中一下子有些安靜,略略刮起風,月牙也被雲霧悄悄吞擋掉。
風兒帶動臉頰旁的發絲飛揚,窈青無心關注臉上的瘙癢,心裡更加慌亂,可又不知如何是好。
那婦人方才說什麼,他死了?那個有所圖謀的人死掉了……?
手裡熟悉的木拐杖此時成了唯一的武器,一段被她攥的發熱,而其他地方還是冷冷的。
她想去找子舒,可現在一定不能出去,門外的人是那個男人的同夥,都是來害她的。眼下她隻能閉門不出,自己保護自己。
院子裡空空蕩蕩,爬山虎的枝葉垂落在牆邊,零零舊舊的被風吹動。那口老井也禿的掉了皮,斑駁的隻剩沿邊的青苔。
外頭一直沒有動靜,或許那人已經離開,窈青這才鬆了口氣。
她搖搖晃晃的要往屋裡進,隻是邁到門檻那步時——
“你們都來看啊!這家的可騷的很,小小年紀就勾搭男人,勾搭的神魂顛倒,還要為了她尋死覓活呢!”
窈青身子僵直在那裡,一字不差的將話聽了進去。
瞬間,門外的私語吵嚷聲招呼在她臉上、脊梁上,打的她睜不開眼,也張不開嘴。
風也好大,將人吹倒在地上,她站不住自己,隻能順勢抱著拐杖坐倒在門檻旁。
外麵吵吵嚷嚷的,像風席卷落葉之音,又像草木的低吟之聲。
嘈雜的草木風沙聚集在門堆,滴漏聲聲響起,計算著時間來去。
……
窈青抱著那支拐杖硬生生坐了一夜,霜色打落在她肩頭,浮現出小小白白的一層,不太好看,譬如人蒼白的臉色。
清早的太陽還未升起,自然也照不化她肩頭的浮霜,依舊冷冰冰的攀在那裡。
如果有人觸摸到她的手心,會發現是那樣的冰冷,可好端端的,一個正常人又怎麼會失去溫熱呢?
直到日頭升起,沉默在台階上坐著的人才有所改變,知道依靠拐杖的力起身。
“我得去找子舒...那個人究竟怎麼樣了...難道他的死也會牽扯到子舒?”她著實不放心,口中細細呢喃。
窈青來不及更換衣裳,支著那支拐杖就往外麵走。
她卸掉門栓,一開門就被人壓住,“哼,可算逮著你了!”張氏緊抓不放,攥著她的那件青色麻衫衣袖嗬斥。
“你說,阮似海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係?!”她連忙逼問。
可窈青哪裡知道情況,急忙擺手,黛眉緊蹙道,“不...我不知道...”她又忙解釋清楚,“我與那人隻是見過一麵,不曾怎樣的...”
張氏有些泄氣,瞪她一眼,“那你躲什麼!”手上力度更甚,疼得窈青不由瑟縮。
不過就算拿不到他家的財產,能以死者家屬的身份得到萬月樓的賠償也是好的。
她又看向自己丈夫,與之會意,而後道,“很簡單,你陪我們一起去那萬月樓,就說……就說皆是他們看管不力,不僅樓高,還不安全,這才致使我大伯子從上麵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