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女有彆……
“窈姐姐就讓我來罷。”窈青被他打斷,鼓著腮將紅紅的臉扭過去回避。
她雙手支在身後,曲起膝蓋方便他上藥。
這玉藕般的纖細小腿上有幾處淤青,最最明顯的正是她膝頭上的紅色傷口,滲出了血,比手上的傷還要嚴重。
窈青不敢用心感受他動作的輕柔,隻怕會沉溺進去。
那張俏臉上燒的一片,滿心強調著去注意其他,譬如窗外陽光打在臉上暖暖的感受,譬如去聽自己心跳的動靜,再譬如自己用手支撐著的力道。
窗扉的確少見的掀開了紗簾,讓這暖陽可以順利通入進來,映照的滿室生輝。
這樣的光景,想必立秋之後再難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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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層雅閣之中,有人敲響了門扉,而那扇門窗之後,婢女會心將門打開,將人迎了進來。
步調一一有致,衣袂翻湧,略步其間,少年以清沉的嗓音惶惶稟報,“上次不幸墜樓的阮大人,其家屬有言,說是因為萬月樓建造不利,這才導致人從樓上摔下,還要來討理。”
他三言兩語將矛頭直指張氏夫婦,屏息間如意看見欲琅露出諷意的笑,隻待她吩咐妥當,這才從中退下。
輕快的腳步踩過木質地麵,不留聲跡。
而就在萬月樓的某一層,被午後高樓所擋住光線,又浸透了土地的陰冷,此時顯得有些詭譎難言。
雲木泛煙長幾上,擱置了一壺茶水,細細的苦艾粉末倒入進去,再一口飲下,便容易激發出與眾不同的狀態來。
少年修長留有舊痕的手扶著一盞茶飲下,等候片刻,發間的青筋隱約突顯,嗤道:“我給你時間思考,不代表給你時間,讓她再次陷入危險中。”
真是可笑,一具身子的主人是個傻子,卻要再生一個人來操控。“若不是看見她這麼悲苦,恐怕我與你生生世世都不會相知,一具身體裡,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他言罷緘默不言,下一刻,衛子舒搖搖頭,心神不定。
“對不起……我、”他垂下頭,無顏麵對。
對於窈青身上的傷,他方才不是沒有看見,那樣單薄的身子,一次又一次在他麵前遭受痛苦,他卻給不了及時的幫助。
陰冷的氣息爬上來,他的心也漸漸冰冷,又羞愧的不敢抬頭,也不敢出聲說話。
相反,肉眼可見的是,那雙手已經死死抓住衣角,扣的比鎖芯還緊。
慢慢,那雙手卸去了力氣,一點點鬆開來。
沉靜的音調緩緩道來,用著絕情的勁將情絲扯斷,“你不必道歉,把身體讓給我就好,對你而言,想必也是向死而生。”
他保護不了的,讓他來就好。
“之所以要主導身體,是因為我不想與另一個人共同分享。”沉寂的聲音像是帶了冰塊,怎樣都有些刺人。
實話而言,他不是沒有私心。與其說是搶奪主權,不如說是在爭奪保護的權利,可他並不打算告訴他。
他隻想她的身邊有他來保護。
晚霞之間的風從窗牖透過來,飽含著暖意,卻一不小心被陰寒侵蝕,不留一絲痕跡。
“難道...就不能留給我一絲位置嗎?”衛子舒嘗試爭取,猶如喪家之犬,默默哀痛。
可答案終究也淪陷在了風裡。
時間忽然變得緩慢而有節奏,在這裡,一刻也被劃分成三刻似的,以蝸速推度。
那好像成了一把利劍,被他拿來握在手中,一點點插入自己的心臟。
“好。不過,答應我三件事……”哀傷的陰鬱揮之不去,索性就讓它埋葬在此吧。
秋風蕭瑟寂寥,遠遠傳來了彆處酒樓的後亭詞唱,咿呀婉轉,綿密流長。風煙四起,將京中的見聞一起掠藏,密雜著伶歌,細細通往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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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元年間,湘京多了一位人物,便是參政殷季遷,為宰相之副。此人橫空出世嶄露頭角,見過他麵的無一不誇他少年才氣,多謀善斷。
不過束發之年,殷季遷便位極人臣,可謂年少有為。
就在眾人皆以為他會大鵬展翅,一飛衝天之際,誰也未料到,他本性暴露,耽於美色,既多情,又薄幸。
窈青也不是沒聽說過這個名號響亮的人物,與她年歲差不多,可人家是有權有勢之人,她不過一介草民,何德何能與之有緣?
想到此,不由發笑。可也隻是哀傷的扯了扯嘴角。
昨日,發生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初春短暫,一不注意便是入夏之際。天色漸晚,鷓鴣聲聲徘徊在深林中,總也回蕩不去。
那處小巷中,衛子舒少見的抱著酒壺從中而來,醉醺醺的推了院子的門,腳步錯亂,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