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要找小夫人?”玉扇出聲攔下他,儘管一瞧就能知道大人心情不甚好,可她也不得不壯著膽子使他停下。
殷季遷頷首,眉間怒氣不平,肩膀旁的綬帶翻飛撩動,片刻才停息。
“小夫人不在。”玉扇搖頭,她從跟著王少屏出門迎接他時,到現在就還沒有回來過。
後麵瑟瑟的掃弄聲傳來,讓人心靜,殷季遷不由想到,適才見著麵時就隻有窈青和那女人兩個,又為了留出說話的地方,她不知去了哪裡。
高大的身形頓立住。
原以為她會回繪雪閣,可身邊沒有一個侍從婢女跟隨,難免不見得能找得到回來的路,眨眼間,他原路返回,揣摩她會走哪個方向去到何處。
從那垂花門下,延伸過去的有兩條路,西邊有湖,廊榭常立,時有鷗鷺排蕩,正屬春末夏初,景色極其怡人。而東邊多是草木高樹,摻雜海棠榴花,寂靜許多。
寥寥思索片刻,他抬步走了東邊那條小路,是通往後院的。
果然,就在那裡,看見了窈青纖弱的身影,她的月裙略略沾了濕泥,可是卻不顯難看狼狽,還有一條純白色的大型犬甩著尾巴圍著她轉。
她粹雪的臉上因為喜悅多了些紅潤之氣,看得殷季遷竟然還有些怒氣僚動在心口,便大步走去——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他麵上仍舊沉沉,語氣也不似往常那樣平緩。
大手抓著她手臂,隱隱有些發疼,窈青白了臉,半晌小聲道,“我……你怎麼這麼凶?”
“……”
他突然無聲,空氣一滯,兩人身邊隻有雪豆圍著,激動地喘氣。
“少屏呢?方才不是要留空給你們說話麼......”她語氣輕輕,夾帶一絲鬱悶。
心底裡有股說不上來的感受油然而生,還有些不自在。
可是說起這王少屏他就來氣,方平息掉的怒火再次生起:“你是何意?要給本宰執納妾是嗎?”還是要行正妻之責?
這話無端有些責怪,窈青百口莫辯,她不知道少屏同他講了什麼,隻能忙不迭解釋:“沒有……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聽見二人有些爭吵,地上的雪豆也不安起來,衝著殷季遷吠了兩聲。
它腳步急切,尾巴左右擺動,像個老好人一樣在中間調解。
可越是這樣,往往越難以控製,殷季遷冷了語調問她,“那慕連重呢?你們什麼關係?”
他彆過半邊身子,餘光依舊乜向她。窈青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頭低了幾分:“我們、沒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他氣笑了,“沒什麼關係他為何要幫你弄來那北狄惑人心智的藥粉?”
他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就是慕連重暗中在幫她。
窈青不知作何解,偏生雪豆還在底下躍動,時不時拿爪子撲著她腰,像在保護她,以防殷季遷傷害到她。
可就是這般戲劇,今日出來,她偏偏戴著慕連重曾經送的玉佩,一個不小心,那雕琢精致的玉佩應聲落地,是被雪豆的爪子無意弄下來的。
“鐺——”玉佩的清脆之聲從地麵傳來,這處是泥壤地,土質柔軟,沒有將那枚玉佩震碎,反倒是墜落後貼在了地麵上。
黑壤泥地上兀地多了處明白色,縱使瞎子都能看見,更何況他呢?
這枚玉佩他見過,曾經就佩戴在慕連重腰間,多次隨著他覲見而爍動在石青色朝服上。
殷季遷腦海中頓時出現那次,他被小皇帝派去江陵請歸褚太傅,覲見前,正巧遇見慕連重從議事堂出來,彼時他佩戴的正是這枚玉佩,所記無差。
他該感謝自己當時那無意一瞥,正是那無意一瞥,才能讓他今日清晰記起這枚玉色佩玦。
不消怎樣,殷季遷彎腰將那玉佩拾起,甩在她麵前:“慕連重的,我沒記錯罷?”
他鼻息間的嘲諷明顯,可窈青隻覺他實在是在羞辱人,也硬氣道:“你懷疑我跟他有染?”
實在是離奇,連重哥哥在她眼中,一直都是哥哥般的存在,如今到了他口中,倒成了她的情夫了。
“那你說,如果不是這樣,他的玉佩為何在你這裡?他又為何要給你北狄的藥粉?”殷季遷的怒意釋放,句句緊逼。
窈青感受到麵前的陰影將她整個人都遮住,地上雪豆吠叫得更厲害了。
“那是因為子舒!”她也忍無可忍,眼眶裡打著淚,是被他逼問的。
“是你殺了子舒,對不對?!”不然他為何遲遲不願向她透露下落?他說子舒已經死掉,可是一個死人,他又為何不願說,又有什麼不能說的?除非他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