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麵一時僵住,方鞍山自正身份,不僅沒有得到殷季遷的回應,反而,那聲音清冷——
“窈青,我們走。”
他是要她上車。窈青也待不下去,如同大赦般被庸蟬扶著上了車。
原地隻剩下一乾人等,呆呆立在那裡,有些尷尬,又慶幸這尷尬不是對著自己。
雨後的路麵濕滑,庸蟬駕著馬車,少不得要行得慢些穩些,以防車子側滑翻倒。
暗紫色紋路在某個光線下鋪天蓋地的全是,奢華耀眼。窈青沉默半刻,開口謝他道,“適才多謝你,若你不出聲,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這時的態度比雨中要好了很多,殷季遷想,若是她一直都能用這個態度對他,不用如何溫柔,他死也願意,再不奢求些什麼。
一陣沉默,他忍不住問她:“當真要走?”
他說的是她過了立後大典要走的事。下一刻,還未來得及挽留,他便如期聽到了那個答案:“嗯!”
車轍壓過水坑的聲音嘩啦一聲,有些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良久的沉默,一路回到了府邸,將窈青送回到繪雪閣,他便叮囑脆桃去熬些薑湯來給她驅寒,自己要去處理一件大事。
直到晚間天黑,天穹被徹底遮蓋,空氣中全是潮濕的雨氣,不遠處窸窣的聲音甚微。
穿廊之後,一團黑影在地上打滾,若是有燈光,便可以看清是個人被堵住了嘴綁在那裡。
這裡野草長勢繁茂,因著空閒,便留了下來,沒有被人清理掉,此時成了最佳的殺人拋屍地點。
半丈高的野草將人堪堪遮住,張氏手腳被縛,渾身上下使不出來勁,心裡卻在罵著方鞍山,他為著一己之利,將自己押給了殷季遷。
此刻,半顆月亮從雲霧中飄渺而出,淡泊的月光灑在人身上十分發冷,發涼。
庸蟬立在他身後,也被這場景氣息感染,手腳失了溫度。
“嗚嗚嗚!”她含著塊布在地上打滾。
不知道這個凝天要做什麼,形如鬼魅一般,靜靜的站在她麵前。
“我說過,亂說話是要掉舌頭的。”他語氣不含溫度,冰冷的像夜間的鋼鐵一樣。
身後,庸蟬識趣地遞上一把軟刀,前進兩步,將人製住。
“嗚嗚嗚!”張氏心驚肉跳,難不成他真要割了她的舌頭!?
淡淡的月光灑在刀刃上,她總覺得冰冷無比,碰上滾燙的血液,是冷與熱的交結。
“不要不要!啊——”女人的喊叫聲嘹亮無比,沒叫出多久,庸蟬用了巧勁,那響亮的叫喊聲直線下降,成了深長的嗚咽。
那人形單影隻,笑道,難道她以為今夜他隻是為了割掉她的舌頭?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從魚販手中買來的魚,是注定活不下去的。”他將那柄軟刀輕輕擱在庸蟬雙手上,轉身迎著月光,享受月色。
身後在刹那間也是一聲刀肉相搏的聲音,那嗚咽聲漸漸也就消散,如風中雨霧。
她本就該死的,隻是恰好老天多給了她活下去的時間,可閻羅王不會久等,自然要要她的命。
將人解決掉,地麵上潺潺流出液體,加深了土地的漆色,庸蟬出聲戳破他心聲:“大人這下可以放心,她不會再給小夫人帶來麻煩。”
蔥雜的草勢將地上遮擋嚴實,殷季遷側目叮囑:“記得清理乾淨,勿要留下痕跡。”
這處殺人場所縮在夜色朦朧中,張氏算是難得瞑目,瞪著那背影,他忽然提起事情來,在夜風中回蕩,“褚石溪那邊?”
自褚石溪回朝後,不少官員上趕著巴結,隻因他是前朝舊臣,侍奉過先帝,教導過陛下,名負眾望,儘管現在年歲頗大,仍舊不妨礙他受小皇帝重用。
那次江陵一行,陰雲厚雪,褚石溪立在廊下,堅硬的筋骨微微佝僂,望著雪,“老夫年紀大了,此次回朝,隻怕不堪重用,無法報效朝廷。”
雪花簌簌漫天飛落,一聲微不可見的歎息伴著雪花落下,這是他所擔憂的。
憑欄上積了半層雪,細白的一道道宛如用筆勾畫。
“褚太傅可知,作戰時須得將領同在,方能眾將齊心,若說這將領有何作用,穩定軍心,振奮士氣便是其一。”
頎長挺直的身影在側邊出聲,目視前方。
他話中意思明然,算做是開解,隨著風雪瑟瑟加大,褚石溪頷首,那一頭的發絲被雪沾染的更加花白了。
不料,傴僂的人詢問了聲彆的,與這場雪毫不相關,“慕深……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