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花糍 躲在他身後(2 / 2)

少年身材頎長,有鬆柏之姿,她往後一躲,他便能嚴嚴實實地將她遮住。

陸清讓不知她緣何這樣,但見她著實有顧慮,便任她躲去了。

隻是心頭莫名一軟,猶如羽毛拂過,那感覺,怪怪的。

曾經也有個小姑娘,膽小如鼠,動不動便要眨巴著眼淚躲在他身後,攥著他的衣擺不肯撒手,年糕一樣……

那蠱主行至二人跟前,突然腳步一頓,而後如常地走開了。

待人走遠些,月尋才悄悄從他身後探出個頭來,似乎大大地鬆了口氣。

陸清讓問她:“怎麼怕成這樣?”

月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臟,“最近不是得罪人了嗎,心虛。”

她是指降頭師那茬。

陸清讓:“彆怕。”

月尋心想,他真是出息了,竟然會安慰人?

緊接著便聽他又道:“怕也沒用,該來的總會來。”

月尋:“……”

不過也真是稀奇,出門一趟,竟然能遇上持有金蠶蠱的馴蠱人。

月尋不免好奇,邊走便同他問道:“剛剛過去那人是何模樣?什麼裝扮?”

陸清讓答:“異族,男子,三十歲出頭。”

“異族?什麼裝扮?”她又問。

但陸清讓並不熟知苗人各係的裝扮名稱,隻能籠統答道:“黑色頭巾裹發,墜朱纓,戴虎紋雕花壓領。”

月尋壓根沒見過這等裝扮,不禁訝然,又聽陸清讓隨口道:“粵西潼家族,服飾裝扮與他很是相似。”

小姑娘有些驚訝,“你還去過粵西呀?”

這太子怎麼各處亂跑,不應該乖乖呆在大皇宮裡,幫他阿爹看大臣的告狀黃本麼?

陸清讓隻是“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解釋。

月尋悶頭上了台階,思忖片刻,仍忍不住叮囑他道:“若是有人拿著金蠶蠱給你許願,你可千萬彆許。”

他並沒有什麼願望,再說,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他不大信。

小姑娘瞧他不說話,以為他沒聽進去,複又抬高調子呲噠一句:“聽見沒有?”

“哦。”他應,轉而又道:“為何?”

“你想啊——”月尋危險地皺了皺小鼻子,“天上哪有掉餡餅的道理,許願了,若是不靈驗還好,可若靈驗,就必要還願呀,你怎知金蠶蠱想要什麼?它要是索要錢財珠寶也還好,最怕……”

她話說到一半,眉梢微抬,遞給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陸清讓:“……”

他不懂啊。

“什麼?”少年問的直白。

月尋冷笑:“當然最怕它饞你身子咯。”

她說這話的意思是,怕蠱蟲寄居人的肉身,食人精血,但很遺憾,陸清讓會錯了意,再一次不自在地攏緊了衣領。

他這個動作很下意識,緣於雄蠱給他編造的夢太震撼,他這幾天見到小姑娘,都會忍不住貼牆邊走,她湊近了,他還要拔劍。

月尋輕嘖一聲,瞧著他一副貞潔烈男的模樣,忍不住勾起嘴角嘲笑他:“瞧把你嚇得,不怕不怕,有我在呢,除了金蠶蠱,其他的我都打的贏。”

銀灰色的瞳仁瞥她一眼,忍不住抽了嘴角,“最好是這樣。”

兩人仍舊互換了房間,月尋將房門一關,嗖得一下撲倒在床上,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其實她平日不出去雲遊時,就會變成個徹頭徹尾的小懶蟲,動一下都懶得動,月尋心道,床啊床,全天下隻有床不會離開她,床不會嫌棄她,床不會向她索要任何東西,床還會給她溫暖,唔,下次還是把姻緣蠱中在床上吧……

神思遊離之際,小姑娘淺淺打了個盹,緊接著,屋子裡就響起唰唰沙沙的細微聲響。

女孩腳腕的紅繩上係著一個古怪的鈴鐺,因為全身都是紛繁的銀飾,反倒將那鈴鐺的細微聲音掩蓋掉了。

可如今她安靜地躺在床上,便聽那鈴鐺叮鈴鈴幾聲晃動,竟從紅繩上墜了下去。

少女倏忽睜開眼睛,利索地翹起腳尖,虛著眼睛瞧了眼光禿禿的紅繩,怔然良久。

咚咚咚——

陸清讓正對著桌上的透花糍發呆,門外卻忽然傳來熟悉的敲門聲。

他重新束好腰帶,抬手開了門。

一開門,便見一張泫然欲泣的委屈小臉,那杏眸皺著,含著的淚花倔強地圈在紅紅的眼圈中。

琥珀色的瞳仁極亮,似乎是給氣的,還染著雄雄的火光。

她吸了吸鼻子,恨恨道:“鬼媒婆死了,就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