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訝然抬眉,“你怎知?”
月尋拿出紅繩和碎掉的鈴鐺,攤在掌心,遞去給陸清讓看,少年的視線方才掃過那抹血紅,就被燙的移開了視線,忍不住微微蹙眉。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小姑娘便道:“我用紅繩穿了個子母蠱,今天給鬼媒婆下的是子蠱,母蠱養在我這,就能尋她蹤跡。”
說著,她忍不住抽搭幾下,才崩潰開口,“可這母蠱死掉了,隻有子蠱死了,才會這樣。”
少年瞧著她垂下去的小腦袋,頹靡的氣質如何也遮掩不住,隻得將她引到茶案前,給她添了盞熱茶。
“萬一隻是有人把子蠱取出來了呢?”他遞去茶杯,和聲問。
小姑娘搖了搖頭,“我這蠱勾連她心脈,若是強行解蠱,不大可能生還,除非我自己去解。”
她捧著茶杯,沉默著望著茶盞裡清亮的茶湯,似在失神。
陸清讓坐在她對麵,沉默著等她平複情緒,忽然想起夢裡,她腳腕纏著的也是這跟紅繩,同樣沒係鈴鐺。
他忍不住問道:“往後,你還會在這紅繩上栓鈴鐺麼?”
“嗯。”她蔫蔫地應了一聲,悶悶不樂地又摸出個鈴鐺係上去,這已然是新的子母蠱。
半晌,少女撩起一雙清明的杏眸,直視著他,正欲說什麼,隔壁的房間冷不丁傳來一聲女子的低泣。
兩個少年人詫異地對視一眼,又聽那女聲漸漸嬌媚婉轉,似是歡愉,又似痛苦的含糊吟哦。
月尋納悶,正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對麵的少年就騰的站起身來,攥著她手腕直直把她往外拉,初雪的氣息裹挾在她鼻尖,扯得她身子微晃。
她還有話要講,自是不肯走的,小姑娘擰起秀眉,使勁縮手,“你乾什麼?”
少年的臉色很沉,偏生耳朵發紅,他聽出那是什麼,夢裡她也是那般調子,迷亂又……可來不及多想,隔壁的聲音猝然激烈起來,尖媚的女聲一浪高過一浪,惹得少女扭頭盯向那麵牆壁。
他內心山崩海嘯,再沒時間猶豫,提著少女的腰就把人拎了出去。
月尋:“?!”
少年身手敏捷,提著她也如白貓般,腳步輕而快,三兩下就把她拎回她那間,啪得一下關上了門。
終於,他鬆了口氣,脊背倚在門上,緊繃的肩膀也放鬆下來,好像甩開了什麼妖鬼一般。
月尋低頭理了理腰間被他抓亂的銀鏈子,不滿地皺起杏眸,“陸清讓,你乾什麼啊,讓人下蠱了?”
陸清讓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這事,模樣露出幾分少有的無措,“……並未。”
“那你躲什麼躲?”月尋理直氣壯地走到門前,憤憤道:“誰呀真是的,大晚上叫什麼叫,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我去警告她一下!”
陸清讓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他忙拉住少女衣袖,強擠出個溫和的笑來,“無妨,我們在這說也一樣。”
嘶——他他他,他怎麼笑了?
月尋心下悄悄驚訝了一刹,她跟他在一起了幾日,也沒瞧見他笑笑。
可這笑也未免太牽強了吧!
作孽啊,他們亂喊亂叫,把陸清讓嚇傻了?
小姑娘挺直了脊背,放軟了調子安慰道:“沒事的陸清讓,我知道你們中原人喜歡和氣,你在這呆著,我替你說!”
“不必不必——”他語氣難得焦灼,死死堵住了屋門,就是不讓她出去,還強調:“我並不介意,彆去打擾人家。”
月尋細想了下剛剛的聲音,越想越古怪,“不會是姑娘受欺負了吧?她好像在哭誒?”
陸清讓垂下眼睫,輕抿嘴角,淡道:“等你再長大些,就明白了。”
這時候,一直蟄伏體內的雌蠱忽然開口了:“阿尋,那女子聲音很怪,絕非人族。”
“什麼?”月尋不大相信,她聽著就是女人的聲音啊?
雌蠱的聲音很是篤定,“對,那不是人類的聲音。”
月尋心下大駭,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她拉過陸清讓,聲音夾雜著緊張,“陸清讓,剛剛鬼叫的動靜你聽清楚沒?”
他以為她還要糾結此事,紅著耳朵安撫:“那不是鬼叫。”
月尋轉述雌蠱的話,“可雌蠱說,剛剛那也不是人叫,嘶——要不咱們先找掌櫃問問?”
陸清讓知曉蠱蟲的敏銳,但他聽出那分明就是女子歡好時的聲音,心下還是有些懷疑,“你問雌蠱,那是不是男女……同床的聲音。”
月尋轉述雌蠱的回應,“是□□的聲音,但不是人的聲音。”
□□……
陸清讓嘴角微抽,輕咳一聲掩飾尷尬,耳朵泛紅,“走,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