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道出了房門。
月尋先跑下樓去,放了隻易容蠱在頭上,湊到櫃台前喊店小二:“小二哥——”
“誒,姑娘有何吩咐?”店小二麻利地放下手裡的牙牌,恭順地轉身迎客。
月尋道:“我住二十七,二十六那間有女人在喊,好吵。”
“女人?”那小二明顯一驚,“嗨,女郎是不是弄錯了方位?二十六那位貴客呀,就公子一人,自始至終,我瞧著呢,根本沒帶女人!”
她與少年對視一眼,兩人皆是眸色複雜。
月尋皺了皺杏眸,又對掌櫃說:“不可能,你跟我來聽聽。”
陸清讓隻覺得尷尬不已,原本是他們兩人聽牆角,這已經夠無禮,如今還帶上個店小二……他真的可以原地去世。
小姑娘已經邁出腳去,跟著店小二一道前去查看,少年攔在她跟前,努力平和了聲音,“你回房等我,我同他去。”
“不行。”月尋定要去看看的,鬨鬼雖然可怕,但她忍不住好奇,何況她有雌蠱,也可以指點一二,“我要去看看。”
“聽話。”他沉了眸色,語調卻似在哄她。
月尋嘴角一抽,覺察到他周身散發的冷氣,識趣地妥協,“那好吧。”
於是月尋被迫回房等著,在房間裡踱著步子,心下好奇不已。
她忍不住問雌蠱:“是鬼嗎?”
雌蠱應:“不是鬼,是蠱。”
月尋從沒聽過蠱能與人交歡,便問:“什麼蠱啊?”
雌蠱:“不知。”
小姑娘歎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暖茶,回想起剛剛那陰森森的感覺,愈發覺得隔壁亂叫的,就是豢養金蠶蠱的那位。
月色薄涼,望天樹落下斑駁樹影,夜風透過室內紗賬,擾動案上燭火,月尋餘光瞥見牆上晃動的燈影。
一瞬間,那股森涼的感覺再度回籠,她周身的蠱蟲猛地一縮。
燈影劇烈搖晃著,一個窈窕女子的身影自燈影中掙紮而出,張牙舞爪地撲向月尋的影子。
砰——
茶盞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
暮晚將至,木州的街市熱鬨起來。
酒樓之上,少年慵懶地靠在藤椅上,閒閒翹著個二郎腿,血色衣擺搭在腿上,耳側一隻銀葉耳墜掃過發辮。
少年往嘴裡丟了個蜜餞果子,正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場鬨劇。
酒樓之下,男人拉扯著自己的妻子,罵道:“少在街市上丟人現眼!”
納西女人哭著抱緊了懷裡的小姑娘:“不能賣啊不能賣!你賣了小梨我可怎麼活!”
“呸!一個丫頭罷了,再生就是!”男人一掌扇過去,啐道,“沒用的娘兒們,酒錢賺不出來,賭錢還賺不出來?!”
吵吵鬨鬨的,著實敗人興致。
蕭烈歎了口氣,樹懶一般緩緩彎腰,自一旁的盆栽裡摸出一塊裝飾用的鵝卵石。
指腹沾了些杯裡的濁酒,在石頭上一擦,金燦燦的小蟲一閃而過。
少年隨手將石頭丟下樓去。
可那石頭好似生了腿,三兩下彈到納西男人腳邊,最後嗖得一下,直接跳到了他身上。
隻聽一聲慘叫,樓下終於不吵了。
小公子這才鬆了嘴角,丟了塊蜜餞果子,高高拋在空中,而後精準地落到他口中。
呐,這種人,就該三四個月拉不出屎,然後被屎憋死。
這也是石頭蠱的歹毒之處。
蜜餞果子吃的正香,腕上絲蠱突然一動。
蕭烈訝然抬抬眉梢,顧自又往嘴裡丟了顆蜜餞壓壓驚。
天菩薩,這丫頭是惹上什麼了,絲蠱怎麼這般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