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蟬鬆開手中碎掉的銅錢,回頭遞給了趙秋聲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隨後才繼續往前走。
他的身體其實很不好,平時靠著那點微末的靈力還看不出什麼,可如今就像破車還沒了油,進門還沒一分鐘,就已經咳嗽了幾聲。
這聲音傳到趙秋聲耳朵裡,他麵色變得有點凝重,須知虞蟬這個人看著雲淡風輕,其實忍性很大,非到實在忍不住的時候,肯定不會咳出聲來。
這間屋子是很傳統的農村建築,在中間有一個正門,旁邊一個小門,小門進去是鄉下人燒火做飯的地方,正門則是木質雙開門的,從正門進去是一個比較寬敞的大廳類的屋子,擺著點雜貨,從大廳往右走是偏屋往左則是正屋。正屋大一些且是兩麵通,分彆連著大廳和燒火做飯的屋子因此也用來當客廳來招待客人。
虞蟬一行人就是從正門進去直接去了正屋。
等進了屋子,屋子裡麵掛著一麵大鏡子在牆上,兩個半人高木質的櫃子擺在鏡子前麵,不過卻沒有電視機一類的彩電,靠著窗戶的位置有一床一屋寬的大炕,炕上還坐著一位老婦人,一個年輕些的女人,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還有個約摸五六歲的小女孩在窗台上就著寒氣結成的冰霜畫著畫。
那男人一進屋就和家裡人說:“這是從外地來的人,車出了問題,在咱們這借宿一晚上。”
女主人聽後點點頭,忙把孩子臥在炕上,下地給虞蟬等人拿了些蘋果橘子之類的吃食,擺在精致地托盤上,又招呼著他們往炕上坐。
虞蟬道了謝,看了眼那水果,卻沒碰。
那托盤精致歸精致,卻不像什麼正經餐具,倒像是上供用的。
炕上的老婦人見生人來許是覺得人多不太自在,或是也可能到了睡覺的時間的原因,打過招呼之後就徑自出了門,小女孩倒是老實,不聲不響地轉頭看了一眼就依舊畫著畫。
方槐葉還是小時候在老家住過些日子,現在重溫這種家庭風貌,一時間倒是十分新奇,看著主人家熱情乾脆也不拘著,絲毫沒有見外的意思十分大大咧咧的一坐,還不忘誇讚到:“你們家這床真暖和。”
那女人聽後一笑:“我們這地方偏,也沒個信號,平時都很少有人來的。”
方槐葉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那你們的水果還挺新鮮的。”
女人見後笑意更濃,解釋道:“是剛去鎮上買回來的。”
趙秋聲把玩著手裡的蘋果開口問:“你們這個地方有名字嗎?”
那男人聽後說:“雞鳴村。”
趙秋聲:“倒是挺吉利,您貴姓?。”
“姓蔣。”
那邊聊天聊的正熱鬨,一時間倒沒人注意到虞蟬這邊。
他湊到小女孩跟前,端詳著她在窗戶上畫的畫,這是一副全家福,畫著四個人,看體積不難判斷出是父親,母親,還有兩個孩子。
“這畫還差點東西。”,虞蟬突然開口。
小女孩轉過頭,沒什麼表情的問:“差什麼?”
“差個住的地方,給他們加個房子吧。”
小女孩沉默片刻,似乎覺得虞蟬說地有道理,慢慢地點點頭,抬起手又開始畫。
一般兒童最早學畫房子的時候都是一個三角下麵加一個正方形,再加上點窗戶和門之類的就畫好了。
可這女孩剛畫完這樣的一個房子,虞蟬卻看著她搖了搖頭。
女孩不解地看著他,虞蟬伸出手把那房子抹了一大半,隻剩下一個三角:“我覺得不論是畫還是人,又或是什麼彆的東西都得遵循規律,該住哪就得住哪,你說是嗎?”
話音落下,本來還算熱鬨的房子突然靜了下來。
虞蟬一轉頭就正對上了幾雙呆滯而沒有聚焦的眼睛,女人的,男人的,小女孩兒的甚至連繈褓裡的嬰兒也微微轉頭正看著虞蟬,在棉被裡包裹著的皺皺巴巴而又乾癟的有些發紫的臉頰露出來,讓人看了忍不住後背發涼。
趙秋聲麵容上一瞬間殺意顯露,按在了手腕上的那一串紫檀佛珠上。
可虞蟬卻和沒看出不對一樣,神情絲毫不變:“我說錯什麼了嗎?”
那女人聽後愣了一下,把女孩拽到身後接著又馬上掛起一副笑臉:“沒,和孩子鬨著玩的話,當不得真。”
趙秋聲見狀這才默不作聲的又把佛珠戴了回去。
一場鬨劇過後,女人又轉頭繼續和方槐葉攀談起來,哪怕剛剛方槐葉沒注意到那一幕,但本能的直覺讓他也警惕起來。
剛剛那股大大咧咧的勁徹底煙消雲散,東西也放下不吃了,坐姿也變得淑女了,甚至說話都變得慢吞吞的,整個人看上去居然有了大家閨秀的氣質。
生活中不少有這樣的情況,很多圖片或者場景當你發現它不對勁的地方之後,就再也回不到之前萬事大吉的視角。
剛才方槐葉沒覺得不對勁,覺得四處都是淳樸的民風,現如今再看著和自己說話的女人,隻覺得眼睛鼻子哪哪都不對,甚至連笑容都像是格式化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