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虞蟬眼裡突然閃過一絲亮光。
他知道自己忽視了什麼了。
那全家福裡有四個人,可實際上剛剛進屋的時候,明明是有五個人才對。
他看著那一直未曾到訪過地左側屋子,心裡頓時有了思量。
但願時間還來得及……
左側偏屋門口,這處外麵也設著一扇棕色的木門,可以明顯的看見些磨損的痕跡。
虞蟬把幾枚銅錢分彆往兩個手掌中心一貼,然後絲毫不客氣的踹開了眼前的木門。
隨著“砰”的一聲,木門直直倒地,帶起一片灰塵,屋內的景象也跟著映入眼簾。
裡麵的物品十分簡陋,隻有一床幾乎有半個屋大小的炕,上麵正坐著那個老婦人,正掛著活死人一樣笑看著虞蟬。
地上則放著一個香爐。
視線碰到它的一刻,虞蟬瞳孔倏地縮起。
那香廬上插著的香不偏不倚剛剛燃儘。
下一刻,屋裡的景象突變,屋子擴大到原來的二倍,水泥牆變成了一麵麵陳舊腐朽的木牆,地板上多了許多乾草和灰塵,屋頂也是稀疏二五眼,從縫隙裡漏下點雪花和光亮,而眼前的炕亦是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一個供奉的案板和一朵用石頭雕成的已經褪色的蓮花,蓮花上正坐著那個不人不鬼的“老婦人”。
原來這不是一處荒墳,而是一處破廟。
麵對這一套略顯“窮酸”的變身,那老婦人也不甘示弱似的,兩隻枯瘦的手放在天靈蓋上,下一刻在虞蟬己近想吐的目光裡往分彆兩邊一扒,活生生地表演了“扒皮”神技。
脫下那層“老皮”以後,他果然整個人鮮嫩了不少,變成了一位手握黑珠、雙手合十的“如來邪祖”,之所以叫邪祖,是因為這個不倫不類的東西似乎因為什麼原因並沒完工,整個身體隻有一半的部分被上了顏色,再配上那毫無悲憫之意的神情更顯得詭異而突兀。
這老怪物張口道:
“豎子不敬神佛,吾今日便替天行道——”,這聲音不男不女像是生生掐著嗓子吊出來的,不過卻不是戲子那樣的婉轉纏綿,而是指甲刮在黑板上的那種尖銳,隻讓人聽著就能起一胳膊雞皮疙瘩。
這偽劣商標一樣的老舊架勢,真是讓虞蟬有點無語凝噎。他入行多年,也是難得遇見一個這麼有年頭和代溝的鬼怪。
“你這修行不易,無兒無女的,與其在這破地苦修,我也有緣來這一趟,倒不如……”,說到這,虞蟬微微停頓。
瞧著那老怪物麵露疑惑的瞧著他,才清了清嗓子接著說,“我費點力給你置辦置辦後事,您老早點上路,就彆操心著我了。”
那老妖怪聽後麵露一絲慍意,可很快就又恢複那副假慈悲的麵容,輕笑了兩聲,“嘴上厲害可沒什麼便宜。”
虞蟬心下警覺起來,默不作聲地將一隻腳後退一步,以便能夠方便行動,然後雙手運氣所剩不多的靈氣。
這時,隻見那老怪物一抬手,那麵前的案板就夾著疾風朝著虞蟬砸過來。
虞蟬見狀往旁邊一翻,與此同時把右手裡的銅錢打出去一枚。
那銅錢眼看著要碰到那老怪物,卻在中途一轉,打向了他座下的蓮花。
事發突然,老怪物果然沒有預料到這一出,蓮台一碎,竟有些堪稱狼狽地掉下來。
他帶著有點猙獰的笑說:“小聰明可行不通,來,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花招。”
這句話直中虞蟬要害,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虞蟬就算是厲害到通天,也難為靈力就這麼多,更何況他離通天還差的遠。
虞蟬語氣無奈:“唉,確實是沒什麼花招了,要不然您老乾脆乾脆自己抹脖子了斷算了,也算是給彼此一個痛快。”
那老怪物麵露陰狠,他抬起手掌一揮,掌風就朝著虞蟬襲來。
虞蟬向後拉開了一步,整個人微微下蹲,兩臂屈肘合抱,右手與左肘相對,以巧勁化靈力,把那掌風一粘,一揉,接著原封不動地把那招式又還了回去。
這次,這老怪物才皺了皺眉,神色露出兩份認真。
如今用這招,實在是無奈之舉,而且剛剛虞蟬那次能成功,還是靠了點運氣,這是趙秋聲教他的,趙家內門功法的一種,名為“雲手抄”,專門為那種修行初期靈力不充沛的人鍛煉準備的,用的就是“巧”這個字。
這招他統共練了不下十次就擱置了,原因無他,這招省是省,可隻守不攻,實戰中隻能是拖一拖,想要製敵卻是比登天還難。當然,眼下敵強我弱,彆無他選,也隻能先挨過子時。
然而很快,虞蟬就覺得自己想的太簡單了,那老怪物剛剛的一下完全沒發揮出真正實力,一旦認真起來,招招式式都比剛剛厲害了一個度,把趙秋聲加上還差不多。
“這什麼玩意兒,太玄乎了吧……”,虞蟬僵僵躲過一招,吐出一口血水說道。
還沒說完話,那老怪物又一掌打來。
虞蟬調起靈力準備接,可他這跟回光返照一樣的靈力又沒了。
臥槽?!虞蟬在心裡罵娘。
這是怎麼了?
虞蟬顧不上納悶,隻能往旁邊一翻,躲過主要的攻擊。
那老怪物大概沒少活,已經成了精,敏銳地不行,瞧見虞蟬露出端倪,立馬乘勝追擊,一掌一掌地接連不斷,越來越密。
廟門已經在剛剛打鬥中化成一地碎屑,外麵的雪已經積了很厚,可還是不見停,大片的雪花順著門口被風吹進來。
也不知撐了多久,虞蟬隻覺得胳膊腿都和灌了鉛一樣沉,他肚子旁邊被開了個大洞,血正捂都捂不住地從指縫裡滲出來。
眼看著那老怪物步步逼近,虞蟬卻絲毫做不出動作。
千鈞一發的一刻,虞蟬居然感到身體裡似乎多了一絲熟悉而溫熱的靈力。
不對……
這不是自己的。
他似有所感地回過頭。
不知何時,屋外已經站著一抹高瘦的身影。
隻一眼,虞蟬就認出來了這人就是在靈顯山樹下的那個人。他一愣,隨即這顆連軸轉了一夜的腦袋竟開始不合時宜地發起了蒙。
瑩瑩白雪之間,虞蟬隻覺得從心裡無端漫出一種名為“恍如隔世”的悲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