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不曾,那日寶玉恰好不在府中。你也知道甄家與賈家是老親,我隻當是親戚間相互走動。但是她們確實提起了寶玉來。”
王熙鳳呀了一聲,似是想到什麼,同林赭石說道:“那日寶玉在城外剛好遇到了北靜王。隻是不知道兩人談了些什麼。”
王熙鳳說完便想派人喊來那日同寶玉一起出門的小廝問話。
林赭石拉住她:“莫急,我隻是同你說一聲,好讓你有個防備,不要打草驚蛇了。還有一件事要與你說,這府裡就想四麵漏風的牆,太容易走漏風聲了。你我都管不了老太太、太太們,可是若不緊緊下人們的嘴,任由著他們在外麵肆意傳播,沒準哪一日就招到禍來。”
王熙鳳也深以為然:“正是這個道理,你看隔壁寧府,我那珍大哥整天做些糊塗事,那府上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了。”
說到這裡她又搖著頭,輕聲歎息:“可憐我那大嫂子,罷了,不說這些了。我會儘力讓下人把嘴巴都看嚴點,此外我還有一件事想向你討主意。”
“什麼事?”
王熙鳳指著榻上的男嬰:“正是蘋哥兒的事。”
說來也巧,王熙鳳這一子名字叫蘋,與平兒同音。
“你也知道大老爺當初是由她祖母親自教養,到了寶玉,也是自幼養在老太太膝下。如今我得了個哥兒,大太太便動了心思,想將他抱養過去,昨日又遮遮掩掩地開了一次口。”
林赭石皺眉,這可是一個麻煩事。
“雖說他有奶嬤嬤,一大堆丫鬟們照看著,也吃不了什麼虧,可我一想到他要被抱走就覺得心如刀割,我自然是不願意的。再者你也知道大太太那個性子,說句難聽的,我還害怕她將我兒子養歪呢。況且二丫頭和琮哥兒就長在她跟前,也沒見她好好對待。我怕她一心想學老太太或者想拿蘋哥兒做筏子去刺二太太。她如今就算是對蘋哥兒有十分好,我也是不敢信上半分的。”
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林赭石兩世為人也沒有經曆過這種事。
王熙鳳看著林赭石苦惱的模樣倒笑了出來:“怎麼,連你也沒了主意?”
林赭石點點頭,她確實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不過有句話還是可以說:“這是你和璉二哥的孩子,你若拿不定主意,不如同他一起商量。雖然他可能給不出答案,但是你得讓他參與進來才是,要時時刻刻提醒他那是他的兒子。”
喪偶式育兒不可取。
王熙鳳啞然,思考了一會兒,又笑道:“你雖沒要個孩子,說起這種話來卻是一套一套的。不過倒是讓我有了些想法。”
她雖不能直接拒絕邢夫人,可邢夫人又是怕極了大老爺,賈璉目前看來對蘋哥兒還算是上心,怕是也舍不得讓蘋哥兒養在邢夫人膝下,說句不好聽的,邢夫人隻是個填房,與賈璉本就沒有什麼情分。讓他去同大老爺哭訴一番,再讓大老爺對邢夫人施壓。事後她再花點錢給邢夫人做幾套頭麵,平複她的心情,這事應該就能了結。
王熙鳳想通後,心情也稍稍愉快了些,又同林赭石說起自己閒話來:“你最近可見過環哥兒?”
林赭石搖頭,她這些日子連探春都少見,更彆說賈環了。
“那孩子如今可是大變樣,你下次見到他可不要驚掉下巴。”
林赭石倒好奇起來,賈環到底發生了多大的變化,讓王熙鳳說出這種話來。
“說來還是三妹妹有本事,將他訓得服服帖帖,也改了性子,不像往日撒潑耍賴的,如今反倒穩重些。他習武也算近一年了,也算是有毅力,沒落下一日,身高也往上竄了許多,儀態也好了不少,往那一站,也是神采英拔,沒了往日的猥瑣。”
林赭石笑道:“這對三妹妹是件好事,我看除了環哥兒有長進,我們鳳丫頭在文采上也是大有長進。”
王熙鳳佯裝作生氣,與林赭石玩鬨一陣後又說道:“我看著環哥兒大有長進,也動了想將琮哥兒送去練一練的想法,可我後來又觀察了一陣,琮哥兒沒那毅力,走不了這條路。”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路。”
王熙鳳也點頭,正如賈璉在學問上比不過賈珠,走不了科舉的路子,但在人情往來上確勝賈珠幾倍。
“所以我讓他隨著賈芸一起處理點庶務磨練磨練,跑跑腿,目前看著也像是能乾的。日後也能減輕一點璉二爺的負擔。”
林赭石聞言也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王熙鳳不解。
“我笑你好日子在後頭呢,這府裡蘭哥兒從文,環哥兒從武,你和璉二哥再調教一個人管著外麵的俗務,豈不是麵麵都俱到了。”
王熙鳳聽她這樣說,也笑了起來:“倒真是像你這丫頭所說。”
林赭石也感慨起來,這榮國府,倒是煥發新生機,一片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