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些時日,京中這場風波剛停歇,正待眾人鬆了口氣,準備歡歡喜喜地過年時,北邊就燃起了戰火,緊接著就傳來了戰敗的消息。這一消息衝淡了京中過年的喜意,在朝廷眾臣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霾。
“諸位愛卿有何見解?”皇帝坐在龍椅上望著階下的文武百官,沉聲問道。
他早已有了想法,此戰非打不可,不僅如此,還要將這些部落打到不敢再犯,還邊境一個安寧。
朝堂眾人對於出兵一事沒有什麼異議,隻是在對於派誰領兵出征上起了爭執。
北靜王雖未親自領兵出征,可那吃了敗將的將領是他父親當年舉薦的將領,如今他打了敗仗,北靜王多少受到了些波及,便想著趁此機會親自率兵出征,掙得幾分軍功,甚至截獲一二軍餉。
吳大將軍打的也是差不多的想法,雖說冬日裡率兵出征是個苦差事,可他手下的兵與那些部落是經年交戰,實戰經驗豐富,那些部落隻是仗著一時的勇猛,在邊境燒殺搶掠,可他們後援補給跟不上,沒有長期作戰的本領,就算一時攻的幾座城池,到了春天自然會撤兵。
與唾手可得的軍功、兵權、餉銀相比,冬日出征的那點困難便不值一提了。
朝上的聲音漸漸分成三派,一派支持北靜王水溶,一派支持大將軍吳天祐,一派支持神威將軍柳韜。也有少數人提起了在外任九省都檢點的王子騰。
吳天祐對於柳韜倒沒什麼太大意見,論起親來柳韜既是皇帝的姐夫又是他的小舅子,自然是深得皇帝信任,論起帶兵領將的本事來,柳韜也算是世間一等。可北靜王一個黃毛小子也敢與他搶這份差事就著實令他不快了。一時沒忍住,掛了相,出言嘲諷了幾句。
雙方又是一場言語上的激戰。
最後倒便宜了柳韜和王子騰,一個掛了印領兵出征,一個調任回京,仍任京營節度使,另加封了一個無用的官職。
林赭石自從柳星洲上次說起想要隨父出征後就懸著一顆心,到處籌集著各種物資。隻是時間到底緊促了些,不能儘善儘美。隻備了一些厚實的棉被棉服,經得住放的乾糧,常用的藥材藥丸,甚至還找工匠做了幾個過濾裝置來稍微確保一下飲水安全。
“是我這幾年在你身邊太安逸了,如今做事總是不能周全。”林赭石向柳星洲感慨道。
如今替他準備物資,才發現彆說傷口抗炎的藥物了,連消毒的酒精都難得。乾糧也隻是肉乾、饅頭麵餅之類。若是她這些年花點功夫時間,未必不能找出或者研製出幾種藥物,或者發展一下工業,試著作出縫紉機之類的物件,這樣做些棉服棉被也不會像現在這般費功夫了。
柳星洲緊貼著林赭石的額頭,看著她纖長的睫毛輕顫,避開了他的視線,垂眸揉弄著手中繡著連理枝的帕子。
“我希望你能一直安逸。”
柳星洲說的是心裡話,他希望林赭石能一輩子安逸快樂,做自己想做的事。
林赭石聽了這話眼眶一酸,更加用力的揉弄著帕子,那帕子上連理枝的花樣在她的揉弄下離得更近了。她自是知道這是他的心裡話,可真因如此她心中才生出這些難過來。
她寧願往後不順遂安寧,也不願柳星洲去冒這個險。
“我向你保證,我會平安回來的。”
柳星洲環住林赭石,在她的耳邊許諾道。
溫暖又熟悉的懷抱和話語惹得林赭石落下淚來,她壓抑著哭腔,聲音輕顫地說道:“我相信你。”
所以,你一定要說到做到。
城外士兵們身著玄色戰甲整裝待發,紅色的戰旗獵獵作響。
柳韜站在最前方向皇帝行禮,柳星洲、衛若蘭和曹碎星三人在他身後與他的部下站在一起。
林赭石挽著史湘雲的手,兩人站在城頭上依依不舍地望著人群中自己的心上人。
一想到將要分開許久,甚至他們還可能會遇到生命危險,眉頭上都染上些許愁思。
“要相信他們,朝他們笑一個吧。”趙瑛帶著與往日一般的笑朝著林赭石和史湘雲說道,隨後又移回視線深情望著柳韜。
林赭石和史湘雲倒是想朝他們展露自己的笑顏,可越是想露出笑容,就越是傷心難過,又哭又笑好不狼狽,到最後隻好掩麵而泣,連他們離去的身影也是透著眼淚的朦朧。
回程時史湘雲忍不住向長公主請教如何才能帶著笑送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