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光影模糊,最後眼裡隻剩下鄭川逸的身影。
旋律逐漸進入尾端,鄭川逸敲響吊鑔,隨後彎腰拿起徐千律今天親自扛來的薩克斯。鄭川逸吹響薩克斯,行至台前;獨屬這個樂器的優雅和獨特的樂聲,又將場麵推向另一個小高潮。
它既可以以嘶啞的聲音為吉他,以及普奇的演唱增添厚重,它也可以陡然加速變調讓氣氛靈動,它還可以悠然飄蕩,讓人從中品出一種柔美的浪漫。
或許像演奏者本人一般讓人琢磨不透。
曾經幻想不出的鄭川逸和薩克斯的畫麵,一下在眼前出現了。
怎麼說呢?
特有魅力,連懶散的步伐都成了把控感十足的閒庭信步。
直到表演結束很久,徐千律腦子都還回蕩著那段旋律。樂隊的人貌似跟這些老人很熟悉了,情緒依舊高漲的爺爺奶奶散場後,拉著各自鐘意的小輩,絮叨著家長裡短。
徐千律一個人默默在邊緣晃悠,可能缺少和長輩的相處,他不太習慣這樣溫馨的氛圍,時不時要看一眼鄭川逸,尋找心理上的安全感。
不遠處,鄭川逸蹲在一個老太太身邊,老太太坐著輪椅,拉著他的手,不知道在說什麼。鄭川逸的表情也一直很柔和,。
“嘿,”正專注地凝視鄭川逸,徐千律的左肩忽然被拍了一下,他剛要扭頭,結果人從他右肩鑽出來。
徐千律一看是普奇,心裡有點樂。大概演出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普奇依舊笑笑的;徐千律覺得他笑開的時候,嘴的角度神奇,像一個回旋鏢的弧口。
普奇自來熟地搭上他肩膀問:“感覺怎麼樣。”
“不錯啊,感染力很強。”徐千律有些不自在,出於禮貌沒有躲開,但誠實的身體一點一點反向彆開。
“我好還是鄭川逸那家夥好?”
徐千律僵硬地打哈哈,“一個是唱的,一個是吹的,這也不好比啊。”
“借口,純屬是借口,”普奇又湊近了點,“那你說是我帥還是他帥?”
普奇的又一次靠近直接給徐千律石化了。等反應過來,徐千律迅速往下一蹲朝旁邊側身,躲開搭在肩上的手臂。
突如其來整得普奇一個踉蹌。
“喂,太不夠意思了吧。”
我跟你好像不熟吧,徐千律腹誹,嘴上敷衍著:“都帥都帥,我最帥。”
普奇擠眉弄眼了一下,沒再搞什麼怪。
徐千律的目光又自然地回到鄭川逸身上,隻見他站了起來,然後走到老太太身後,推著她的輪椅緩緩消失在視線中,徐千律無意識地跟著朝前追了兩步。
循著徐千律的眼神,普奇看清他視線的終點,調侃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看心上人呢,搞這麼專注。”
聞言,徐千律擰起眉毛,語氣不太高興道:“說什麼呢。”
普奇對他的態度滿不在乎,攤手說:“沒什麼,你是不是喜歡鄭川逸啊?”
徐千律心裡莫名一驚,感覺有些煩躁,態度便更凶了,“你胡說八道什麼啊,他是男的我喜歡他乾嗎?”
“誰說男的不能喜歡男的了。”
徐千律諷刺:“那意思,你喜歡男的咯?”
“可不敢亂說啊,”普奇投降似的舉起手,“老子正兒八經純爺們,隻喜歡腰細屁股翹的美女。”
徐千律嗬一聲,不屑道:“美女可不一定喜歡你。”
普奇嘿嘿笑兩聲,又湊到徐千律邊兒裡,“反正我知道你也不一定喜歡美女。”
徐千律已經懶得看他了,“有病,這兒是養老院不是瘋人院。”
“你真有意思,”普奇也不在意,笑道,“鄭川逸也許真的會喜歡上你也說不定。”
“你能不能滾一邊去發神經。”
“我知道一些跟鄭川逸有關的事你真不想聽?”
徐千律緘默不語,不著痕跡地瞥了普奇一眼。
“嘿嘿,我知道你肯定想知道,快按捺不住就坦誠說出來。”
還是不想著他的道兒,徐千律轉身作勢要走。
普奇一把抓住徐千律的肩膀,嚷嚷著說:“彆走彆走,咱們有緣分,今日我就免費告訴你吧。”
徐千律整了整被普奇扯歪的衣服,沒再走開,哼道:“不知道哪裡稱得上緣分。”
“這就妙不可言了,”普奇說,“你也許以後會感謝我也說不準呢。”眼見徐千律給了他一道白眼,又趕緊道,“我現在說現在說,這個嘛,其實,據說鄭川逸原本就是芒吉的,不過因為一些原因才去了藤梨。”
“什麼原因?”
“具體不太清楚,估計跟他們家裡有關,”普奇說,“我們認識以後呢,他知道我們搞這種表演,問我有機會的話能不能一起來芒吉這個養老院,來回費用他包,不然你以為我們都閒瘋了,跑這麼遠還來這麼多次,畢竟現在世道搞樂隊,說白了手頭也不算寬裕,像這種給他幫忙順便拿點錢的事,我們也挺樂意。”
徐千律點頭,“他為什麼要指定這個養老院呢?”
“你可真問對問題了,剛那個老太太,據我分析應該是他親人,”普奇神神秘秘道,“不過我沒問過他,他平時不太說自己的事兒,所以隻能靠我平時根據蛛絲馬跡推測推測。”
徐千律瞥他一眼,“合著你跟我分享推測?”
“我這基本大差不差好吧,”普奇說,“不過關於我的事情,我倒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百分百準確地告訴你。”
“抱歉,不感興趣。”
“看吧,你的確隻對鄭川逸有興趣。”
內心升起一股難為情,徐千律果斷使用新學來的詞彙進行反擊:“你再對我說些亂七八糟的,我有理由懷疑你喜歡調戲男生,你是同誌沒錯吧?”
“我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
很好,直接一擊跳腳。徐千律得意地笑笑,“怎麼?心虛?”
“彆胡說!”
見普奇變了臉色,徐千律不免奇怪,為什麼普奇可以調侃彆人喜歡同性,但是怎麼一被說到自己身上,反應這麼大?
“聊什麼呢?”
鄭川逸的到來,恰到好處地打破兩人幼稚的互相傷害。
普奇先發製人,手指向徐千律說:“他,他喜歡你!”
“你他媽放屁。”徐千律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長這麼大,他還從沒遇見過普奇這麼賤嗖嗖的人,屁話簡直張嘴就來。
瞪了普奇一眼,他又莫名有些忐忑,他望向鄭川逸,看到對方眉頭眼見地皺起,趕緊澄清,“你彆聽他放屁,他有病真的!”
誰知鄭川逸對普奇道:“廢話,他不喜歡我難道喜歡你不成。”
說完直接攬過徐千律的肩膀,帶人離開,徒留普奇在身後叫嚷。
被普奇搭著和被鄭川逸搭著,完全是兩種體驗,徐千律一點沒有不自在想逃跑的感覺。熱熱的,懷疑他臉是不是紅了,有種暖氣房待久變紅臉兜的相似感。
暈暈乎乎想七想八,不知道怎麼從臉紅想到,都沒注意鄭川逸店裡有沒有暖氣,冬天會不會冷。
然後耳邊傳來鄭川逸的聲音:“甭搭理他,那家夥就是個人來瘋,沒有他不敢說的話,他的玩笑不用當真。”
驀然,徐千律有種難以名狀的失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心疼是從何而來。
說不準是剛被普奇氣狠了。
見徐千律半天沒吭聲,鄭川逸晃晃他,“生氣了啊?”
“沒。”
“騙不到我的,”鄭川逸說,“待會兒我收拾他一頓,給你出氣怎麼樣?”
徐千律擺擺手,有氣無力說了句:“不用,我沒生氣,剛我也沒吃什麼虧,都罵回去了。”
“喲嗬,”鄭川逸樂道,“這麼厲害呢,那現在是怎麼回事兒,沒罵痛快?”
鄭川逸態度中明顯的偏袒,又讓徐千律舒坦了點。
“沒錯,餓了都沒發揮好,跟著你折騰一上午欸。”
“行,待會兒我給你喂得巨飽,下午你好好治治他。”
“沒問題。”
“要是受氣了先記著,等我回來幫你報仇。”
頓時站在原地不走了,徐千律看著鄭川逸問:“你要去哪?”
“一點兒私人的事情要處理。”簡單答完一句,也沒有繼續補充說明的意圖。
私人呢,嗬。
“知道了。”徐千律悶頭往前走,讓鄭川逸搭著他的胳膊掉了下去。
“喂徐千律!”
頓了頓,徐千律停下腳步,半晌後回頭,笑著跟鄭川逸說:“沒事,你去吧,我會好好跟普奇他們呆著等你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