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告彆其他人,鄭川逸循著記憶中的路找到花店,他親手插了一把花,然後帶著它走上坡道,一級一級登上長而窄的樓梯。
找到刻有“梁思”字樣的墓碑,鄭川逸將精心挑選的花靠在它邊上。
這束花全是梁思喜歡的顏色,粉黃藍相間,再配有一點小白花做了點綴。
鄭川逸沉默著,給自己掃出一塊乾淨的地兒坐下,隨後慢條斯理地一個個點燃剛在門口買來的元寶蠟燭。
他倚靠在石頭欄杆上,側頭看了一眼他媽的照片。據說那是他媽即將入職副教授時候拍的證件照,笑容自信,陽光且大氣,顯得人也更加漂亮。
是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相同的模樣。
他掏出幾張彩色紙,紙張在手中翻飛著,旁邊火焰燃燒揚起一些黑色的紙灰。
良久,他還是向梁思低聲傾訴了:
“我現在過得不賴,生活挺有意思。”
“剛去看過姥姥,她有時候記得我,叫我小寶,有時候又會對著我叫彆人的名字,不過沒關係,她健康就行。”
“前段時間我又夢到你了,醒來還是有點難受,不過,想著可能是你想我了,又好過了點。”
“最近生活有意思,還因為我碰到了個男生,他和他媽媽不太對付,老上我這兒逃難,家家都有本難搞的賬噢。”
“每個人可能都有自己的難處吧,說到最後也不知道誰最可憐了。”
“也許大家都是,不同選擇後的受害者。”
火焰漸漸變成火苗,一陣風過後徹底熄滅。說完最後一句,鄭川逸又默默良久。
他深吸了口氣,站起身,將剛剛疊好的紙鋼琴丟進燃儘的火堆。
“下次再來看你。”
自鄭川逸離隊後,徐千律開始打不起精神,手上的薩克斯像有千斤重,整個人魂不守舍,跟在大家旁邊也不怎麼說話。
偏生普奇非要跟他撩閒,說沒兩句,兩人就開始嗆嗆。
“你有病上一邊呆著,我他媽怕你傳染。”
“你這個人才有病吧,”普奇樂嗬嗬,跟看不出徐千律情緒不佳一樣,“變臉病,怎麼鄭川逸在的時候你乖得跟什麼似的,他不在你就這德性,公園鬥雞都沒你能鬥。”
“滾邊去,你去公園人雞都嫌你煩。”
“走,那我們一起去試試看。”
“滾蛋,”徐千律罵道,“彆再跟我說話,你再跟我說話我就大喊了。”
“喊什麼?你喊一個我聽聽!”
“喊普奇喜歡調戲小男孩怎麼樣?”
“你給我去死,”普奇收了嬉皮笑臉,“彆他媽瞎嚷嚷。”
徐千律樂了,“反正你惹我我就喊,還要告訴大家你是同誌。”
“老子怕你了。”普奇無奈道歉,“錯了錯了,不跟你鬨了。”
徐千律哼一聲,“這還差不多,”複又想起剛的好奇,“喂,為什麼被說這個你這麼大反應?”
“什麼?”
“你說我沒事,怎麼我一說你,你就不行了?”
“你不覺得惡心?”
這好像是徐千律第二次聽這個問題了。
“到底什麼惡心?”
“你不知道?”普奇突然小聲湊近徐千律,神神秘秘來了一句,“你不知道男的和男的怎麼搞?”
“嗯?”
“不是吧,這麼純潔嗎小弟弟。”
“不要叫我小弟弟!”
“行行行,你過來,”普奇趁大家都沒注意,跟徐千律耳語一番,隨後道,“反正正常男的接受不了這個,我聽到都他媽起一身雞皮疙瘩,忒膈應。”
莫名的,徐千律腦海裡回想起曾經看過的那幾張大尺度裸體圖片,竟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他們是在那個!
“你臉紅什麼?你不會想吧?”
“我去你的,你他媽才想被那個。”
普奇笑得特彆混蛋,“你想沒想你自己有數。”
徐千律短暫惱羞成怒後,迅速反客為主,“人家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喜歡男的女的,跟你關係大麼?莫非如果男的不是這麼搞,你就改喜歡男的去?”隨後他露出了然的表情,假裝要大叫,“普奇喜歡——”
“誒誒!”普奇撲過來想捂徐千律的嘴,“錯了錯了!!我嘴賤我瞎說!”
旁邊人被他倆的動靜吸引,也過來湊熱鬨:“普奇你說啥了不得的了,還想把人弟弟殺人滅口。”
“沒啥沒啥,我倆鬨著玩呢。”
徐千律趁機扒拉開他的手,樂道:“他喜歡腰細屁股翹的美女,我說美女看不上他。”
眾人哄笑,“普奇可不就是癡心妄想嗎,弟弟你沒說錯。”
輪到普奇跌份兒,追在徐千律後麵想把他徹底滅口。
徐千律抱起琴盒邊跑邊樂,人跟人之間還真是參差,怎麼這人操心的都是那檔子事兒,一點兒也不像那誰誰懂得尊重。
半下午,大家溜溜達達到了火車站附近。普奇踢踢徐千律鞋尖,“鄭川逸咋還不回來,打他手機也不接?”
“我哪知道去。”徐千律把琴箱放在一邊,揪了一根狗尾巴草,蹲在路邊花壇上。
普奇跟著在他邊上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