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周測的結果出來,除去作文部分,整體都有所提高,老師對徐千律的進步單獨提出表揚,特彆是基礎題的準確度和簡答題的邏輯完整性。
表揚這東西嗎,總是多多益善得好,不管多大年紀聽的人都會高興。
更不用說是,對徐千律這個在成長時期中缺少認可的大孩子了。
在班鎮定掩飾被點名誇獎的難為情,私下加倍認真完成鄭川逸給他布置的任務。
徐千律待在音像店的樓下,跟小學生學寫字似的,一筆一劃抄寫好詞好句。他抻直腿左右晃著腳,又忍不住分神思考送禮物的事情。
他抄完一段,立刻扔了筆仰躺在背後的沙發上,順手提溜起剛做好的“土電話”,舉在眼前擺弄。
徐千律將“電話”的兩頭對準,合上又分開,無意識的單調動作令他開始神遊起來。
房間窗戶突然來回扇動幾下,隨後便呼呼作響,風順著窗沿縫隙鑽進來,屋裡一陣沁涼。
門邊傳來動靜,徐千律一怔,旋即“唰”地坐直身體。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鄭川逸倚著門,戲謔道:“這就是你在摘抄?”
徐千律趕緊把手上的東西藏到身後,轉手拿起本子,替自己辯解:“不是,我快抄完了,剛就是,休息一下。”
鄭川逸反手帶上門,走近他伸手道:“拿來。”
“啊?”
“少裝傻,把剛藏的東西拿出來。”
徐千律磨磨蹭蹭,扭頭撿起土電話遞給鄭川逸。
鄭川逸食指勾起連接電話兩頭的線,另隻手在電話上彈了一下,“多大了啊還玩這個,幼兒園教的,那歌怎麼唱的來著,兩個小娃娃,正在打電話?”
徐千律字正腔圓念道:“是‘兩個小娃娃啊,正在打電話呀,誒誒誒你在哪裡呀,誒誒誒我在幼兒園’。”
鄭川逸樂道:“背得挺溜,怎麼不唱出來,唱了給你鼓個掌要不要?”
“那就不必了,怪不好意思的,”徐千律起身搶回自己的小娃娃土電話,“不是兒歌!我剛看電影,裡頭人家兩個表白的時候就用了這個,我尋思這能行麼,就好奇用紙杯做了一個。”
“所以不僅被我抓住開小差,還自首偷看了電影?”
徐千律語塞,嘟囔道:“我就看了一小會兒。”
“好的呢,一小會兒,”鄭川逸手插兜,斜眤著徐千律問,“人家告白用,你做來乾嗎,如法炮製?”
“我隻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聲音,”徐千律說,“要不你跟我試試?”
“你看我像是做這種幼稚事兒的人嗎?。”
徐千律衝他做個鬼臉,“你現在這副說自己不幼稚的樣子就蠻幼稚的。”
“咱倆到底誰幼稚誰心裡有數,”鄭川逸說,“東西收一收吧。”
“為什麼?”
“突然天暗了又刮大風,感覺要下雨,今天就早點回吧。”
徐千律點頭答應,“我說呢,窗戶剛響了半天。”
“鬆了吧,到時候修修。”
徐千律走之前還不忘叮囑,“我電話啊,彆給我扔啦。”
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個多星期,到處都染上沁涼的濕意。
進入這個莫名的雨期以來,房間就變得特彆濕冷,鄭川逸早已習慣,見怪不怪地從儲物間翻出小太陽給徐千律用。
鄭川逸一邊吃餅,一邊不停在屋裡轉悠。
“大哥,你轉得我眼都要花了,要不你也坐過來烤烤火?”徐千律縮成一坨,貼著小太陽吃肉夾饃。
聞言,鄭川逸在徐千律旁邊坐下,指著天花板的四個角說:“都要重弄一下了,這雨下的,全開始發黴了已經。”
徐千律循著鄭川逸的話看過去,果真發現天花板上有些地方顏色變得很斑駁了,出現一道道印子,有些顏色陳舊而深,有些看起來像新出現的。
“還有牆紙,”鄭川逸歎氣道,“買的時候就有點舊,急著住所以懶得弄,現在看起來是不得不弄了啊。”
“那你什麼時候開始,我到時候來幫忙。”
鄭川逸又坐進沙發裡,“不急,忙你肯定要來幫,這個開工就,我再想想,什麼時候想弄了再說。”
“……”
啊,有人自己想偷懶,那就不必替他操心了。
不過另一件事,他要替他暗中準備起來。
先是旁敲側擊確定對方在那天沒有其他安排,敲完以後徐千律暗自嘀咕,這家夥不會來藤梨之後就沒交過朋友吧?
他樂了,這不又跟他一樣了?
徐千律提前找時間去定了蛋糕,保證鄭川逸生日當天能夠取到。
萬事俱備,隻差十月二十四日到。
為了給鄭川逸過個生日,給徐千律忙個夠嗆。
地形問題,無論他想偷運什麼東西,都要從鄭川逸麵前經過,可把他愁死了。
如果提前察覺就不算驚喜了嘛。
徐千律拎著蛋糕,在店門口徘徊,隔著大門玻璃望了望,煩得抓了抓頭發。
最後隻好把蛋糕借放在隔壁水果店,先下樓布置完場地再說。
他把材料什麼的藏進書包,故作自然地走進店裡,和鄭川逸打過招呼之後徑直朝樓下走。
結果鄭川逸在他身後調侃道:“今天這麼積極?直接下去寫作業不在上頭閒逛會兒?”
徐千律趕緊打哈哈遮過去,逃似的溜走了。
進屋後,徐千律長籲口氣。環顧四周,摩拳擦掌,準備大乾一場。
他一直覺得鄭川逸這兒,有點說不上的冷清,不是家具陳設或者裝修布置,單純是給他的感覺。
就像他這幾天一個人呆在這兒的時候,偶爾會想,鄭川逸這麼久晚上都一個人在屋裡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呢?
不論平時的情況,但今天,他就想讓這兒變得熱鬨一點。
徐千律手腳麻利地打氣球,掛彩紙彩帶。他是這麼想的,如果隻有一丁點,掛得稀稀拉拉,那可能看起來有點土。所以他要以量和顏色搭配取勝。
綠粉黃橙的氣球鋪了一地,再在牆上的鐳射彩帶邊掛了兩小顆紅色氣球做點綴。
此時天已經蒙蒙黑,徐千律關燈試了一下,點著蠟燭應該很不錯,然後他覺得可以把鄭川逸叫下來了。
還沒把驚喜給本人,他自己倒先緊張起來。站到鄭川逸麵前吭吭唧唧,沒說出個所以然。
“怎麼了,闖什麼禍了?”
“不是,哎那個,”徐千律清清嗓子,“你下去一趟。”
“乾嗎啊?”
“反正你下去一趟,我沒來之前不準開燈啊?”
鄭川逸抱起手臂,打量徐千律,“搞什麼神神秘秘?”
徐千律不再跟他廢話,拍板兒道:“就這麼定了,快點下去等我一下。”說完腳步匆匆往門外去了。
鄭川逸挑眉看著徐千律的背影,“還挺當家做主的?”
說歸說,他還是站起身,朝樓下走了。
一開門屋裡一片黢黑,鄭川逸記得徐千律的特意強調,也就沒開燈。他站在門口,隱隱聞到一股橡皮的膠味兒。
鄭川逸撚撚手指,琢磨起徐千律在搞什麼神秘。心裡有個猜想,但又不敢往實了猜。
忽然背後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鄭川逸回頭望過去,隻見徐千律端著點燃蠟燭的蛋糕,正一步步向他走來。
徐千律越走越近,直到鄭川逸能看清蠟燭的光映在他臉上。
腦門上薄薄的一層汗,亮亮地反著光,動作帶著些許手忙腳亂的笨拙,表情卻真誠地開心著。
鄭川逸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好像不自覺地也跟著他笑了起來,笑容抻裂嘴皮兒,傳來一陣刺痛。
徐千律說:“祝你生日快樂啊,鄭川逸。”
鄭川逸抿抿嘴,“謝謝。”
“幫我拿一下。”徐千律把蛋糕小心遞到鄭川逸手上,隨後進了屋。
忽然好幾串彩色的小燈泡先後亮了起來,照出徐千律和屋裡的輪廓。
鄭川逸頓時明白膠味兒從何而來。
他笑了笑:“搞這麼隆重,跟求婚似的。”
徐千律走過來又接過蛋糕,領著鄭川逸往前走,“你說對了,靈感的確來自參加的婚宴,不過呢稍作修改,還沒完呢。”
各色氣球的亮麵反出不同程度的光亮,兩人像在玻璃球海洋裡行走一般。
徐千律將蛋糕放在桌幾上,拔掉之前快燃儘的那根,又重新插上六根,多餘點燃一根遞給鄭川逸,“請吧,六六大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