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裡有一副藥方,可以補氣養血,但這終歸是治標不治本。想要徹底康複,還需要夫人你自己多注意身體。”
“不必了,大夫,我隻想知道就按我現在這樣,還能活多長時間?”
“三個月,或者更短。”
“你有沒有辦法,讓我立刻死去?”
“夫人,不要輕易尋死。”
“可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那個男人根本不愛我,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他將我當做一件器物對待,每天都要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卻又從不允許我離開這個院子,隻能供他欣賞。最令我絕望的是,我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卻因為不是男孩而被他活活摔死。”
“什麼?我以為你孩子是病死的。”
“他對外是這麼宣稱的,這樣的生活我已經過夠了,但我卻求死不能,他安排在這裡的下人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大夫,求你行行好,趁我那丫鬟還沒回來,給我點藥,讓我早點結束這種痛苦的日子吧。”
“作為一個人,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作為醫者,我不能用藥害人。”
“那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為我看病了。”
“我不需要為你看病,隻需要把藥方交給員外,相信他會讓你活著的。”
“看我受苦對你有什麼好處?同樣都是女人,就不能幫我這麼一回嗎?”
“我會幫你。”
公孫雪連忙豎起耳朵,想知道蘇顏的計劃是什麼,自己能不能幫上忙。
但詭異的是在這之後,蘇顏再也沒說過一句話,公孫雪原本以為她是在思考對策,卻不曾想那位小妾的臉色開始不斷變換,將自己的情緒表露無疑。
這是什麼情況?難不成這兩人僅靠眼神就已經完成了交流?顏姐是如何與一個初次見麵的女人做到心有靈犀的?
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那位小妾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原本渾渾噩噩的瞳眸煥發出新生的光輝,她艱難地坐起身,鄭重其事地接過了蘇顏手中的藥方。
公孫雪瞥了一眼,上麵果然有藿香這味藥材,也就是說這位小妾現在很可能也是蘇顏計劃中的一環了。
反觀自己,依舊被排除在外呢。
回去的路上,她終於是忍不住,將自己這些天來的思考全部告訴了蘇顏,誰知對方聽完以後,隻是輕輕一笑。
“你猜的不錯,我確實是會一種傳聲的法術,所以才能光明正大地與他人密謀。”
“那藿香到底意味著什麼?”
“它什麼意義都沒有,隻是一個訊號,如果有一天我們醫館開始收購藿香,便意味著計劃開始。”
“什麼計劃?顏姐你到底要做什麼?”
“阿雪,你喜歡這個世界現在的樣子嗎?”
“哈啊?怎麼突然問這個?嗯……硬要說的話,現在不太喜歡,普通人就跟草芥一樣,太容易死了,我不喜歡這樣。”
“想要改變它嗎?”
“想。”
“那便隨我來吧。”
回到醫館,公孫雪才知道蘇顏俏咪咪地在這裡修建了一座地下室,裡麵陳放著數十把刀劍和十餘張連弩。
“顏姐,難不成你是要造反嗎?”
“是啊。”
“就靠我們兩個?”
“你不是都已經猜到我聯絡了哪些人了嗎?”
“可他們都在縣城外麵啊。”
“那又如何?”
“我們在縣城裡麵造反,到時候他們怎麼進來幫忙?還是說你打算自己一個人解決掉敵人以後再把他們放進來?”
“你呀,腦子也不笨,為什麼老是問這種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問題?我們肯定是要想辦法幫那些人混進城,然後再一起舉事啊。”
“怎麼做?”
“還記得我們之前搜集到的信息嗎?”
“記得。”
“我們首先從這些信息中可以得知,周圍所有村落要繳納的糧稅都上漲了,而今年又是荒年,許多百姓繳完稅,接下來的生活就很難保證了。”
“確實,大家都說今年要活不下去了。”
“其次就是,西州開始抓壯丁,擴充軍隊了。這兩條信息結合起來,表明即將有一場軍事行動在西州附近或者就是在西州本土境內展開。”
“這和我們的計劃有什麼關係嗎?”
“我們所在的是一個小縣,全縣人口總共就隻有一萬多人,而這座縣城裡住著的隻有幾千人,絕大多數都是士紳、商人以及他們的家人和仆役,負責維持這裡秩序的隻有幾十個衙役。一旦戰火有燒到這裡的可能性,那麼你說這些人會怎麼做?”
“就近招募鄉勇?”
“人從何處來?”
“我懂了!這樣一來我們的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入縣城……不對啊,這一切的前提是會有戰事發生,可僅憑這點信息,怎麼能確定一定會打仗呢?”
“阿雪你要記住,謠言最可怕的一點在於,你不需要去證明它的真實性,就能讓它肆無忌憚地到處傳播。絕大多數人對待謠言的態度,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城中的那些官員和士紳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不一定能打探到西州軍的定向,但也絕不會忽略這些風吹草動,我們能夠注意到的,他們也能。而當一些事牽扯到他們的身家性命之後,以這些人的性格,自然會早做準備。”
“所以我們這算不算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也可以這麼說。”
“早知道我該先學點武的,這些東西我一樣都不會用。”
“阿雪,你有比打打殺殺更重要的任務,等戰鬥結束以後才是你發揮作用的時候。”
“戰鬥都結束了,還要我做什麼?”
“造反不是說打完仗就成功了,之後才是重中之重。”
“哦……可是現在就沒有我能做的事情嗎?”
“有,去幫我泡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