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大千世界,我們總會相逢,所以我願……(2 / 2)

閻王叫我去捉鬼 庭梔 4452 字 11個月前

他認真捂著鐘落落發涼的指尖,摩挲著她的手指升溫,良久,說:“那些記憶太過慘痛,你記起,隻會徒增傷痛。”

鐘落落笑,撒嬌道:“隻是好奇,被你愛了一千年的我,以前究竟是個什麼樣子,你就讓我看看嘛。”

江離默了一會,終是沒有辦法再次拒絕這雙眼睛,他說:“好。”

汽車緩緩的行駛在筆直的道路上,這次去地府,鐘落落的感覺和平時上班完全不同,一想到馬上就能得知前世的秘密,她的心情有些激動,車穩穩停到了地府門口。

江離打開車門,牽著她的手走出了車門,兩人就這樣從閻王殿門口走到了忘川河,即使四麵漆黑,隱隱從遙遠的天際能看到幾盞孔明燈點亮天空,江離牽著她穩穩地走到忘川。

這條路,他不知道來了多少次,才如此輕車熟路。

“在看三生石之前,我要先給你看梅樹。”

他輕聲說著,兩人走到梅林入口,值守的鬼差在打著哈欠,看見江離來立馬恭敬的彎下腰,江離抬手讓他起來,然後拉著她走了進去。

梅林占地很大,一眼望過去竟然看不到頭,地府的時間和陽間顛倒,此時陽間正是炎熱的七月,而地府正好是寒冷的十二月末,滿園的紅梅綻放,美得不似人間。

鐘落落側頭看著江離,見他耳尖發紅,竟是在害羞。

她知道,這滿園紅梅是他寫了一千年的情書。

她笑著停下腳步,轉過身子,打趣地湊上前去,嗅他衣領處的梅香,“怪不得你身上天天都有梅花香,原來是梅花開了。”

江離喉結一滾,盯著她看了幾眼後終是移開了心上人笑成彎月牙的眼睛。

鐘落落收斂起一絲笑意,認真說:“相傳,忘川河岸長著彼岸花,可是你為什麼要種這麼多梅花呢?”

江離拉起她的手,低頭認真確認手腕上的紅線是不是消失了,手指一遍一遍以她的手腕處畫圈,良久,他說:“梅花,彆名寒英,是你的名字。”

鐘落落呼吸一滯,看著這滿園的數不清的梅花,她一愣:“這些花,是多久前種的?”

江離聽她這麼問,沙啞著嗓子乖乖答道:“九百年前,你離開我的第一個一百年,我當時在想,會不會我種滿了梅花,你從這裡走過的時候,就會想起你的名字,從而想起我。”

江離把她慢慢攬進懷裡,手臂緊緊地環住她,把頭輕輕靠在她的頭頂,他聲音悶悶地說:“寒英,和你相像的人有很多,但都不是你。”

“然而我想,大千世界,我們總會相逢,所以我願意一直等下去。”

“梅花樹二十年前被燒過一次,那時候我都快絕望了,我在想,是不是天神在暗示我,說我等的那個人不會來了。”

“然而,還好,我沒有放棄,你終於來了。”

鐘落落盯著江離那雙深情又堅定的眸子,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話好。

她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遇見這麼堅定坦蕩的愛,她不知道該拿什麼來回應這份愛。

寒英,是她一千年前的名字,她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前世究竟發生了什麼?

“江離,帶我去三生石吧!”她笑著說。

江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說了一個好。

江離帶走上了奈何橋,橋麵寬大,上麵有很多要步入輪回的人,走了大概五百米,兩人走到橋中間,那裡豎立著一塊五彩斑斕的石頭,石頭足足有兩米高,上麵散發著絢麗的燈光,靈魂在此刻駐足,今世種種,如過眼雲煙。

心裡有個聲音在說,把手放上去。

鐘落落撫上三生石,記憶也如同小河流水般開始溯回。

大宋賢禎十五年,位於皇城五十裡的一個小村莊裡,這個小村子叫做王家莊,因村裡大多數人都姓王,村裡大部分都是老人,十幾年前大宋和北麵鄰國打仗,村裡的男人大多數被抓去當了壯丁,大多數有去無回。

那是一場悲壯的戰役,年輕人用鮮血守住了他們的家園。

村外是一片大塊黃色的油菜花田,有幾個矮小的身影在花田裡跑來跑去,一旁還站著一個瘦弱的男孩,他身上穿著陳舊的單衣,他神情落寞,但時不時又用期待的目光看著那群玩鬨的小孩,想要融入他們一樣。

“喂,叫什麼名字?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

其中一個小孩停下腳步,朝著那抹細高的身影喊去。

孩子群裡一個胖乎乎的男孩一把抓住開口那個男孩的胳膊,把他扯到一邊,說:“小虎,你彆理他,他是個沒人要的孩子,爹娘都不準我們和他玩。”

王小虎看向那個男孩,他脊背微駝,清風一吹,掀起他薄薄的劉海,露出清瘦俊美的臉,他問王邵啟:“為什麼他沒人要啊?”

王紹啟小臉一紅,似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爹娘隻是囑咐他不要和江離玩,可也沒人和他解釋為什麼他沒人要,他嚷道:“沒人要就是沒人要啦。”

王小虎呆呆哦了一聲,隨即又再次看向江離站的方向,這次那裡空空如也。

傍晚,一孤零零的木屋開始升起嫋嫋炊煙,空氣中散發著香濃的肉香味,一位年近六十的老人從柴房搬來柴火,走到灶台前掀開大鍋蓋看了一眼燉著的雞,他嘗了下味道,用勺子加了些鹽進去。

老人轉頭看見了門口那個瘦小的聲音,他慈愛地朝那道影子喊:“阿離,站在門口乾什麼,怎麼不進來?”

江離低著頭,雙手攥著衣角,像是沒聽到老人說話一樣。

老人笑了笑,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家外孫又受到了彆人的排擠,擦乾淨了手,一步一步走到江離麵前,蹲下身體,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說:“阿離,爺爺燒了肉,我們進去吃飯好不好?”

江離仍是垂著頭,半晌,聞到從屋裡飄來的肉味後他才抬頭看向老人,說:“爺爺,今天為什麼會燒肉啊?”

江爺爺笑了笑,笑容裡包含著對這個外孫極大的期望,他說:“今日村裡來了一位教書先生,阿離喜歡讀書,爺爺不能教你寫字,就替你填了名字,過兩日你就可以和其他孩子一起讀書了。”

江離呆呆地看著爺爺,幼小的他知道,那是爺爺在能力範圍內為他鋪的最好人生路。

那雙粗糙飽經風霜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頭,拉起他的小手,說:“我們小阿離一定要做一個善良的人,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