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莊溶便不顧嚴寒,跳過牆來到祝朗房前守著。
結果倒是她勤奮了,日上三竿時,祝朗那廝才伸著懶腰從房內出來。
莊溶便可憐兮兮地衝他喵喵叫個不停,他注意到她,邊說:“餓了?”邊三兩步走上前來,莊溶則假裝不信任他,後退不斷。
“呦。”
他見此停下步子,樂了會兒,又轉身道:“行,跟我來。”
莊溶跟在他後邊,但始終與他保持著一定距離。
他於是也任由她了,走到另一個小院子,祝夫人此時在和家中妯娌談笑。
祝朗來了,斯斯文文地給各位長輩問了安。
便有人打趣道:“朗哥兒,才起呢?”
祝朗笑眯眯道:“早起了,這不,讀書忘時了。”
祝夫人毫不留情揭穿道:“我這兒子什麼德行,府中上下還有誰不知道的?早食給你留了,在小灶裡頭熱著。”
“哎呦,大嫂子可彆這麼說了,說得跟朗哥兒怎麼怎麼是的。誰不知道您生了個三歲能寫字、四歲會作詩、少年才滿全城的神仙兒子?”
祝夫人難掩自豪得意之色,但也裝模作樣冷笑道:“嗬,果真是神仙兒子,叫我和他爹操碎了凡心!”
那兒人多,莊溶沒過去,她想著野貓也許該怕生?
“誒——那裡怎麼有隻白貓了?誰養了白貓嗎?”一位眼尖的夫人見了她,將她指出來。
祝夫人道:“朗兒,這是你昨日抱回來的那隻貓?”
祝朗道:“是,我能在家養它不?這貓極有靈性,不胡亂傷人的。”
祝夫人又是一聲冷笑,道:“得,那你臉上的傷是你自己抓出來的?”
祝朗摸上自己臉頰,那幾道劃痕倒是可怖。他道:“這是因為我下手沒個輕重,弄疼了它,它自然要反抗了,並非胡亂傷人。”
“是抓得該。”祝夫人看看他,又看看莊溶貓,道,“我知道我呦不過你,姑且就這麼著吧。但要是這貓傷到府上誰了,你也就甭與我多話。”
“好,謝謝娘。”祝朗道,好似篤定了她不會傷人。
他從家院中退出來,問她:“剛才的話聽到了?府上的人,傷不得。要不然我娘就要把你掃地出門了。”
“……”
莊溶對他與一隻小貓說話的行為很不理解。難不成這就是她這等平庸之輩與天生英才的差彆嗎?
莊溶跟在祝朗屁股後邊來到廚房小灶,他則熟練從炤爐中取出早食,是一碗雞蛋瘦肉的寬麵,熱氣騰騰。
祝朗拿筷子攪拌了兩下,又拿出一個小碗,對著碗中的食物翻騰,還衝他嘀咕道:“麵條我們一人一半,雞蛋我們一人一半,肉全給你了。看爺對你好不好?”
其實大可不必,莊溶辟穀多年,無需進食。她也並不嘴饞,沒什麼口腹欲望。
祝朗也不講究,仗著此處且未有人,席地坐下扒拉起來。他將另一個碗放在了他麵前,大有她要吃,就得湊上去的意思。
她可憐兮兮喵叫個不停,隻在遠處眼巴巴望著。片刻後祝朗深感無奈,將碗朝她的方向推了推,然後自己去到了角落裡,“這樣行了吧?”
她試試探探,慢悠悠過去,埋頭吃起來。
*
在這之後,祝朗揮霍著綾羅綢緞,給她堆了個窩,就在他房內。
一到晚上,他便將食物放在窩內,試圖令她明白上邊舒坦暖和,是入睡的地方。
幾日下來,莊溶才“慢慢”對他放鬆了警惕,也“逐漸理解”了他那窩是給她睡覺的。
接下來的日子說不上平淡,祝朗玩心很重,除了每日有一兩個時辰,會被父母老師壓著讀書寫字外,其餘時間是上天打鳥、下河摸魚,無所不為。
這對雖然來說倒是沒什麼,她本來便是修習武道飛升,體格強健。平日懶散不喜活動不假,但身體底子畢竟是有的。隻是可憐了方廉,他這回化身成一隻平平無奇的麻雀,那日好生生蹲在趙家屋簷上,被祝朗耍彈弓打中。
雖說一顆小石子絕無可能如何傷到他,可那痛苦是真真切切的。方廉麻雀被祝朗打落後,祝朗原形畢露,失禮地翻入了趙家大宅,手疾眼快地撿到了落地的方廉麻雀。
他獻寶似地拿到莊溶跟前:“吃鳥不?”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愛好,那就是時不時跟著趙興懷,或是趴在張姑娘牆頭,偷看人家才子佳人幽會。
然後回來時,又來到趙興懷院裡找他,當著他的麵,極負感情地朗誦出今日趙興懷給那張姑娘寫的情詩。
趙興懷此時總是羞憤欲死,他將祝朗連踢帶踹地打出門,喊話他再不許來。
莊溶身為祝朗新飼養的貓,有日遊走在趙家牆頭未能來得及跳下去,也被殺瘋了的趙興懷怒吼:“你也是!”
莊溶:“……”
莊溶知道,方廉麻雀肯定在卷軸上記下了:易爆易怒四字。
一日淩晨寅時時候,祝朗在塌上睡得酣暢淋漓。莊溶隻放了一小縷神識在貓身裡,魂魄飛到了趙府上。
方廉告訴她:“今日上元節,按照慶城習俗,今日要早早起來布置祭祀的。”
祭祀時候,人氣過剩,往往是最不容易出現妖鬼的時候。所以說,我們可以適當頭一時半會兒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