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宮侍們又開始忙碌起來,皇宮裡上上下下都透著喜慶和歡快,所有人都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新年。
宮裡掛上了紅燈籠,時暮抱著手爐悠閒站在廊下看著下人們忙碌的身影,李公公在身邊候著。時暮站了一會,覺得累了,便回了裡屋看書。
李公公靜靜地候在一旁,不時為時暮遞上溫水。時暮喝著水,想起什麼,問李公公:“除夕的時候是不是有宮宴?”
李公公疑惑他為什麼這麼問,回道:“回殿下,是的。每年的除夕都有宮宴,正四品以上的官員都可以攜家眷進宮參宴。”
時暮沉吟一陣:“孤也得去嗎?”
李公公更疑惑了:“回殿下,往年您身體不適,不宜出門…皇上和皇後娘娘從未讓您參加過除夕宮宴。”
時暮頓時鬆了一口氣,還好,第一次感謝這具弱雞一樣的身體。
不是他不想去,實在是應付不來。他身為太子,去參加這種大型宮宴肯定是要應酬的。他這身體喝酒是絕對不可能的,要是當眾拒酒,隻會讓帝後陷入尷尬。帝後如此疼愛他,定也有不少人會上趕著來巴結他,身為皇室,他隻要當眾說了一句不當的話,若是被有心人過度解讀,他這個太子也就玩完了。在他摸清楚這裡的情況之前,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不然被人當槍使都不知道。
總而言之,這個宮宴,他不能去。
經過這幾天的閱讀和他明裡暗裡套李公公的話,他又得到了一些信息。
當今皇上正值壯年,膝下卻隻有一兒一女,後宮也隻有皇後一人。時暮對這個消息表示了震驚,這得有多大的毅力和勇氣才能做到。如今天下相對太平,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可一旦出了戰亂…
除此之外,皇帝還有兩個兄弟,靖王和宇王。對於這兩個王爺,時暮了解的不多,隻知道宇王常年征戰在外,無旨絕不回京,而靖王則是個閒散王爺。
聽李公公說,今年宇王會回京參加宮宴,故今年的宴會辦得聲勢浩大。時暮生怕自己也被叫去參加宮宴,這兩天都在努力想辦法讓自己小病一場,可是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又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作沒了,於是他想著,有什麼辦法能讓自己病得恰到好處。
要不裝病?
時暮覺得腦袋又開始疼了,乾脆也不想了,索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了半個時辰的書後,時暮便覺得腦子更疼了,便讓李公公陪自己出去走走。如今他已經能從東宮走出去了,走一會歇一會的話,他能走到禦花園去。
時暮抱著手爐走在最前麵,一步分成三步走,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仔細地觀察著四周的景物,免得連自己家的路都不認得出去惹了笑話。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禦書房,時暮抬手攔了正要去稟報的小太監,笑道:“孤就隨便走走,便不打擾父皇了。”
小太監忙應道:“是,殿下。”
時暮輕輕咳了兩聲,轉身欲走,迎麵就走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披銀甲,身形魁梧,五官硬朗,步步生風,氣勢逼人。男子身上帶著淩厲的血氣,一看就是從戰場上撕殺出來的,這滿身凜冽的氣勢藏都藏不住,迎麵走來的時候,著實有些駭人,仿佛要來取人性命的修羅夜叉。
李公公忙上前去,想擋在時暮身前,免得那人滿身的血氣衝撞了太子殿下,時暮卻抬了抬手示意他無妨,站在那裡,默默地看著男子走來。
有什麼好怕的,隻要在這皇宮裡,除了帝後和太後,其餘人見了他都得行禮,他為何要怕?
男子看見身形瘦弱的時暮,很明顯地愣了一下,走到時暮麵前才好像想起什麼來,拱手俯身行禮:“臣嚴朔,見過殿下。”
時暮眯著眼打量麵前的男子,挑眉道:“不必多禮。嚴朔…嚴將軍?”
“是。”嚴朔應道。
時暮輕笑一聲,溫聲道:“早聞嚴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真傳言不虛。”
嚴朔垂眸拱手:“臣惶恐,不敢當。”
時暮在心裡讚了一聲——好一個寵辱不驚的將軍臣子。這樣的人若是敵人…後果不堪設想。
“嚴將軍可是來見父皇?父皇就在禦書房,孤就先走一步了。”
“恭送殿下。”
時暮在腦海裡回憶了一圈才勉強揪出一點關於嚴朔的線索來。嚴家乃將門世家,最早的一代將軍曾追隨開國皇帝征戰四方,算是開國元老之一,到嚴朔這一輩,已經有了三代名將。第一代將軍為救先皇而死,第二代將軍戰死沙場,第三代便是嚴朔大將軍,雖正值壯年,卻也是戰功赫赫。
嚴家可謂是世代忠良。這樣的臣子不僅手握兵權,在民間更是極有聲望,可以說是最容易被皇帝忌憚的臣子了。嚴家若沒反心便罷,要是想謀反…怕是很難阻止啊。
時暮心事重重地繼續在皇宮裡逛著,想著怎麼從李公公嘴裡套出嚴朔更多的信息,以此推斷嚴家有沒有造反之心。
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太難受了,真不知道原主是怎麼活這麼久的。
年關將至,各臣子府皆給東宮來了禮,李公公一邊念著名冊,一邊觀察時暮的臉色,念完後輕聲說:“殿下…這些臣子往年也會送些禮來,隻是今年多了些…若是您不喜,咱家這便帶人退回去。”
時暮嗤笑:“不必,白送的東西,豈有不要之理?送進庫房裡吧,順便讓趙嬤嬤再挑些好物件給公主送去。”